這裏原先是一家糕點鋪子,生意還不錯,東家是位姓劉的寡母,因她獨女嫁去了外地,女婿便做主把她接過去養老。
房東早已聽說許青嵐的遭遇,深知獨身女人帶孩子的難處,房租收的略低,兩間半的小平房每月五十塊。
許青嵐感激在心,一次性交了一年房租,並約好往後每年三月中旬通過郵局匯錢。
鋪子一到手,柳志龍便全心全意拾掇起來,時下不太講究裝修,小喫店也沒必要弄太細,只裏裏外外粉刷一遍,又找了木工和瓦工,稍稍改了下店裏和後廚的格局,基本就差不多了。
今天的任務很重要,木頭擺設打好了,木工師傅帶着小學徒,一樣樣的送來了小喫店。
柳志龍特別興奮,仔仔細細擦着桌椅,擦完一遍又一遍。
柳青峨撫摸着櫃檯,時不時湊過去嗅一嗅,她從沒發現木頭的味道竟這般好聞。
關行八力氣大,幫着木工裝櫥櫃,早點弄好就可以早點開業,他都迫不及待了。
董強進門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柳青峨一擡頭就火了,居然敢登門!
“滾出去!”
柳志龍甩開抹布,幾步走到董強面前,聲色俱厲,“你來這幹啥?”
幹啥......
董強右眼覆着紗布,顯得左眼尤其駭人,他問:“許釵在哪?”
他當時只想着逃跑,根本就沒有挾持許釵做人質,所有人都在冤枉他,尤其是柳青峨,問都沒問他一句,直接就給他定罪了。
柳志龍眯了眯眼,冷笑,“問這幹啥?另外一隻眼珠子也不想要了?”
董強摸了摸右眼上的紗布,漠然道:“許釵欠我一隻眼珠子,我得要回來。”
“我呸!”柳青峨走出櫃檯,掐腰開撕:“你他媽綁走阿釵,要把阿釵賣去臨都,還不許阿釵反抗了?我怎麼早沒發現你是這麼個混賬王八蛋呢?你動我阿釵一下試試!”
柳志龍點頭稱是,“你還欠了吳家閨女一條人命,你還回去了嗎?”
董強認真端詳着柳青峨,片刻,才道:“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甩了吳秀兒,說起來也真是不值,要是早知道你們家都是流氓犯罪分子,我也不會跟你搞對象了。”
八歲的孩子,活生生把人眼珠子扎瞎,根本就是個畜生。
“放你媽的屁!”柳志龍一把扯起董強衣領子,“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他媽還敢滿嘴噴糞——”
“志龍,放開他。”許青嵐從門外走進,身後跟着唐建軍。
店裏桌椅板凳嶄新泛亮,許青嵐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二郎腿一翹,問董強:“綁我閨女的流氓犯罪分子,你來找打了?正好警察在這,你看你是想進拘留所,還是想進醫院,選一個,我送你去。”
唐建軍只覺腦殼疼,他是來問問許釵的情況,順便看看許青嵐新開的小喫店,誰想辦案了嗎?
嘆了口氣,唐建軍開口,“董強,你又想幹什麼?是要打擊報復嗎?”
董強說不是,“警察同志,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根本沒有挾持過許釵,我當時摔倒了,是那個小畜生——”
“證據呢?”唐建軍根本不信,“那麼多目擊證人親眼看到你挾持人質,你也確實參與了綁架許釵,那你究竟想證明什麼?”
證明什麼......
董強詭異一笑,將目光投向柳青峨,“你知道的吧?我父母早先就和你三嫂說好了,讓咱倆五一訂婚,現在鬧成這樣也不用訂了,直接結婚吧。”
結婚......?!
“我操!”柳志龍大怒,提起拳頭就要揍人,唐建軍趕忙攔住他,也惱火了,“董強你瘋了嗎?”
董強說我沒瘋,“我也不想娶女流氓,可我都對不起吳秀兒了,不能再對不起柳青峨了,畢竟是個黃花大姑娘,被我搞大了肚子以後不好嫁人,我得負責。”
搞大了肚子......
“幹你孃的!”柳志龍氣紅了眼,奈何唐建軍手勁大,把他攔的死死的。
然而,他攔的住一個,攔不住另一個。
柳青峨蹭的一下竄出,許青嵐同時出腳,毫無預兆的踹向董強膝蓋,柳青峨配合默契,一腳踢向董強褲襠,力道用上了十成十。
後廚正在裝櫥櫃,噪音很大,關行八聽到哀嚎聲才知道出事了,跑出去便嚇了一跳。
這姿勢......撩陰腳啊?
關行八覺得襠部有點疼。
唐建軍則是覺得腦袋疼,這姐弟三人是怎麼回事?從小打到大,就不能換個方式解決問題嗎?
實際上,換不換方式都沒區別。
董強殘疾了還丟了工作,名聲更是爛透了,他在白蕩根本混不下去了。
老董家有個親戚在南方當包工頭,董強下個禮拜就要去投奔遠親了,之所以來這趟就是爲了報復,他就是要把柳青峨和柳家名聲搞臭。
伊立傑是把事情壓下來了,他董強也並沒有找許釵麻煩,只不過是讓人知道許釵是個心狠手辣的小畜生,柳青峨是個未婚先孕的賤貨罷了,誰又能把他怎樣?
懷揣着一顆仇恨之心,董強是怎麼下流怎麼說了,而柳青峨是個黃花大閨女,向來潔身自愛,哪受得住這個?
關行八眼看着瞎子嚎叫着潑髒水,眼看着打做一團,又眼看着警察叔叔把人拉開......
他遲疑了,在幫忙打架和回家報信之間,關行八搖擺不定。
最終,他選擇了後者。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肯定是要幫忙打架的。
然而江少說過,一旦再發生狀況,要第一時間出現在小姑娘身邊,不管是不是和小姑娘有關,他都必須守好小姑娘。
江少還說過,如果小姑娘再出意外,關行八就再也不是關行八,而是孤兒小八。
他纔不想當孤兒,孤兒好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