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阿棠,踢了他。
她看到了陸景城,捅了他。
她看到了小怪物,救了他。
她還看到了高貴冷豔的美人,夜色中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女神經。
這一切,太像是一場夢。
夢醒過後,唯有臉色鐵青的許青嵐蹲在浴缸邊。
“阿釵,到底怎麼回事?”
小美說有人要溺死阿少,那人還受了傷,可賓館工作人員全體出動,都沒找到小美說的那個人。
至於當事人溫綰,則是匆匆忙忙帶着那個叫阿棠的孩子去了醫院,只留下一句淒厲的警告。
——如果我兒子少一根毫毛,我要那死丫頭償命!
許釵的臉色也不好,一雙原本明亮的眸子此時如同古井,沉黑如墨,望不見底。
她說:“給元老師打電話,讓他過來。”
“小八和小九已經回去接元老師了。”許青嵐握住她的手,“還冷不冷?”
“......冷。”
當然冷。
怎能不冷?
冷的都入了骨髓了。
許青嵐摸了摸浴缸裏的水溫,“已經很燙了。”轉身又端過一杯水,塞進她掌心,“再喝點熱乎水。”
溫順的喝了幾口,許釵將水杯還給許青嵐。
然後放任身子順着浴缸下滑,整個人沒入水中。
幸好。
幸好大家不約而同的隱瞞了是她捅傷的陸景城,否則許青嵐會更難受。
水面上投射來溫暖明亮的燈光,沉浸在熱到發燙的水裏,身旁還有同樣溫暖的母親。
可她,依舊冷,很冷很冷,怎樣都熱乎不起來了似的。
“阿釵出來吧,”許青嵐擔心並愧疚着,“當心嗆着。”
如果不是這樣的忙,如果一直守着阿釵,如果......
‘嘩啦’一聲,許釵鑽出水面,甜美的笑容也回來了,水汽瀰漫中,看起來有些失真。
“媽,我沒事。”
真的沒事嗎......
許青嵐伸手,打理着女兒凌亂的長髮,“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釵抽了抽鼻子,似乎要感冒了,“我猜那個女人是,我小師兄的媽媽。”
“溫綰,小美說她叫溫綰。”
許釵抿了抿脣。
果然是她。
禾州溫家的豪門公主,美若天仙,風華絕代。
同時,也是溫家出了名的瘟神......
“她真的是阿少的母親嗎?”許青嵐覺得很不可思議。
阿少凍成了那樣,溫綰看都沒看一眼。
哪有做母親的會那樣冷血?
可是......又的確很像母子。
輪廓有幾分相似還在其次,主要是那雙桃花眼,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許釵冷聲嗤笑,“不是所有當媽的都跟你一樣,也不是所有當爸的都跟伊立新一樣。”
這世上原本就是千人千面,冷血無情的人不在少數。
況且人家也未必真就冷血無情,只不過你不是人家的菜罷了。
“就像伊立新,他對樊錦就很好......”說到這裏,許釵糾正:“不能叫樊錦了,應該叫伊錦。”
認祖歸宗了。
“......阿釵,你很介意這個,對嗎?”
許釵搖頭,“不介意,我只是拿來做對比,看得出來,溫綰對阿棠非常好,跟對我小師兄完全不一樣。”
前世她與溫綰毫無交集,只在網絡上看過相關報道。
據說溫綰愛美成性,爲了保持身段,終生未曾生育。
以至於她那同爲豪門的前後兩任夫家,對她意見都很大。
可就眼前所見,溫綰起碼生了倆,興許還不止。
陸景城那雙眼睛,實在是讓人不安。
前世她就一直在查陸景城的身世,每到關鍵時刻,線索就斷了。
如今回想起來,倘若是真的......不!
對不上啊。
以溫綰的年齡來看,不可能生出陸景城那麼大個兒子來。
可溫綰和陸景城同時出現,眼睛又那麼像......
或許,又涉及到了溫家的隱私......
畢竟那禾州......的的確確個爛到家的惡臭所在,還是個表面光鮮亮麗的畸形產物。
等到國家有能力收回的時候,那些內裏骯髒的畸形玩意兒又戴上了陽奉陰違的人皮面具。
檯面上人模人樣,臺下行鬼鬼祟祟之事。
直到趙芳遠重拳出擊,一力破十會,才讓他們老老實實做了幾年人。
這也是許釵前世從不碰禾股的原因所在。
一個大環境都不穩的地方,經濟命脈又被幾大豪門攏在手裏,誰敢去做價值投資?
啊......
也不對,有一個。
只不過做的是反向操作。
這麼說就是八年之後了。
許耀東旗下的對衝基金在禾州發起連番狙擊,大手筆沽空禾州的股票和期指,直接導致禾州地區幾十年來積存的外匯一瞬間化爲烏有。
由此引發了一系列影響巨大的負面效應,造成了震動海內外的的禾州經濟危機。
許耀東一戰封神。
關鍵時刻,趙芳遠出面救市,拉響了禾州金融保衛戰......
遙想前世,她許釵還在課堂上與教授討論過這個案例,當作經典金融案例一般的討論。
卻不想,足足跨越一世,才知道趙芳遠與許耀東根本就是父子倆。
正所謂政經不分家,一個挖坑一個埋,人家父子倆纔是真的牛。
說回眼前。
許青嵐聽完許釵的對比,有一瞬間的黯然,“阿釵,伊立新對你不好,責任在我,我同樣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她的阿釵何其無辜?永遠都體會不到父愛。
許釵就呵呵了,“只有蒼蠅才圍着垃圾轉,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真的沒興趣嗎?
許青嵐抱持懷疑的態度,“阿釵,你有沒有發現,阿少一直在這方面彌補你的遺憾。”
啥玩意兒?
許釵震驚的瞪大了眼,“你是說我小師兄......在給我父愛?”
仔細想想,好像確實......
有點這個意思啊。
她幾次三番都在小怪物身上察覺到了老父親的既視感。
十四歲的老父親......超級違和。
許青嵐垂下頭顱,聲音暗啞低沉,“而你,你對阿少很護犢子,就像、就像我對你。”
許釵:......
沒錯,她的確產生了老母親的心理。
即便知道小怪物可能有問題,還是忍不住幫他找理由。
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十二歲的老母親vs十四歲的老父親。
他倆前世明明是曖昧不已的小初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