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她不耐煩了，伸腳踢了踢，“又想去浴缸裏談心了？說話啊。”
一大坨往牀邊蹭了蹭，才發出沉悶的聲音，“釵釵，你還記得二師兄高考那天，咱倆在白蕩河邊說過的話嗎？”
徐遲高考那天......
小怪物提示她：“你說在感情上，你從不願意爭搶，因爲能被搶走的，都是垃圾。”
“沒錯，我是說過。”許釵想起來了，“你當時還說，這不影響搶回垃圾再丟掉。”
小怪物說對，“這就是咱倆的區別，你做每一件事都會計算投入產出比，我不會，我的就是我的，好不好都是我的，就算是垃圾，我都不想給別人。”
哦......所以......
許釵想明白了，“你意思是說，你怎樣都不會讓梁太太如願以償？”
“對，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我一定不會讓梁少棠光明正大做人。”
許釵：......
這小性子，也挺絕。
“釵釵，夢裏......他是有完整胎記的，他對江家很有用，那他應該有能力對梁家施壓，而他在乎的東西很少，後來大概......也就只有你了吧？”
她沒說話，小怪物就又補充了，“我是說他，不是我。”
許釵依舊沒說話。
小怪物冒出頭來，“你怎麼了？”
許釵嗓子開始冒煙了，也不知是怒的還是感冒症狀了，“你意思是說，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江徹都能夢到？”
“也不是所有，起碼能夢到不少吧，我猜。”
“......所以，他就看着我被糟蹋？”嗓音嘶啞。
關江少愣住了。
糟蹋？這麼......嚴重嗎？
“釵釵，你、你沒事吧？要不要喫點巧克力？”
“回答我！”她聲音很大。
小怪物吞了吞口水，“我不知道你發生過什麼，可他、他沒辦法阻止的，你還記得你剛來我家時的樣子嗎？廁所都去不了，更別提出門了，他、他那時候，應該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說清楚。”
小怪物小心翼翼的盯着她，“江家的很多人都以爲有胎記的人是幸運兒，其實也不全對，元老師說，萬事萬物都要遵循能量守恆定律，江家人的胎記就是這樣，一旦完全長成就能夢見未來，身體同時會付出巨大的代價，天天睡覺，清醒的時間很少，而且一點力氣都沒有，血糖低到嚇人，直到胎記完全消失。”
完全長成......完全消失......
“什麼樣是完全長成，又是什麼時候會消失？”
“元老師說，正常來講二十歲左右會灼熱的發疼，就是長成了，然後差不多做上二十年的夢，胎記就消失了，之後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灼熱的發疼......
“我熱過。”
“什麼時候？”
“第一次見到你時，加油站那次。”
“你怎麼沒跟我說？”
“你也沒問啊。”
也是。
關江少皺着眉頭想了想，“算了，咱倆不一樣的地方多了去了，習慣了就好。“
這麼隨意可還行？
“釵釵，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我還是得跟你說我的推測。”
“嗯，你說。”
“先給我根棒棒糖壓壓驚。”
呵！居然學上樓美了。
許釵摸出根棒棒糖，剝開塞他嘴裏，“我覺得你就像個公主。”
“你見過沒有衣服穿的公主嗎？”
還真見過。
“我跟你講，以後有一種職業就叫公主，是在——”
“我不想知道！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了？”
“好的，公主，您請講。”
關江少：......
爲什麼是這樣的態度？
剛不是還很生氣嗎？
所以......
真是沒把他當江徹看待吧？
這樣......
其實也挺好，反正他也不覺得自己是江徹了。
“怎麼不說了？”
“......說。”理了理思路，關江少說：“江家人的胎記是個祕密，知道的人很少，就算是江家內部的人，基本上也只知道個皮毛，比如說，梁太太。”
“他們以爲胎記長成了，隨隨便便就可以做夢了，其實根本不是，不僅臥牀不起，還要常年喝藥，泡藥浴，見不得光，等於是用二十年的大好時光，換取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然而，沒得選。“
許釵就聽明白了，“你意思是，江徹當時身不由己，可梁太太他們並不知道，然後一直得不到江徹的首肯，梁少棠就着急了，所以把我置於險境逼江徹出面妥協？”
“也有可能是報復，”關江少說：“我之前打電話問了元老師，他說梁少棠的心臟病有遺傳因素，特別複雜，不可能治好，移植都沒用，科技再發達也就是讓他多活幾年，梁太太純屬自欺欺人。”
如此說來，梁少棠想光明正大的做梁家人，也許就是他的執念，甚至是遺願了......
“不管怎樣，我還是得跟你說抱歉。”
即便你也沒把我當成他。
小怪物聲音悶悶的：“以他的身份和能力，就算是睡的再厲害，也有清醒的時候，就算是沒力氣幫你，他身邊也一定是有人的，也許是沒想到辦法，也許是......不願意吧，不管哪一種，都很混蛋。”
許釵：......
臺詞都被搶走了，還能說什麼？
“所以說，他也是渣男，釵釵，你眼光真挺差。”
明知釵釵在受罪，卻沒有幫釵釵，還說什麼做膩了女朋友就做太太......
不知道爲什麼，關江少就覺得很羞恥。
他不覺得江徹會做那樣的事情，然而現實就是這麼的殘忍，他一定是做了的，否則釵釵也不會這樣的渣了......吧？
感覺就像過了一個世紀，許釵才咳嗽幾聲，嗓音沙啞暗沉，“我死前，他來了，他說，‘你遭過的所有罪，他們死前都會還，連本帶利的還。’......”
關江少垂下腦袋，像個小罪人，“你最討厭的，亡羊補牢。”
釵釵說過，亡羊補牢的下一句不應該是未爲遲也。
而是，亡羊補牢，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