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中心至燕北機場的紅旗公路附近,在一片茵茵綠原中,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
紅旗公路於半年前退役封路,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寬敞平穩的機場公路。
如果沒有發生這起意外,這裏會在幾個月之後動工,修建機場高速。
此刻,日頭正自西下,夕陽彷彿燃燒着的火球,紅豔豔的像鮮血。
扭曲成一團團的廢鐵屢屢傳出硝煙爆破聲,那四處躥燒如蛇的火焰,不絕於耳的拳腳相碰聲,震耳欲聾的呼喚吶喊聲......
有的人憤怒的嘶吼,有的人悽慘的哀嚎......這不是車禍現場,這是戰場。
然而,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距離廢棄公路幾百米遠的田間小道上,韶華灼灼的男子倚車而立,一臉的興味盎然。
他在冷眼旁觀。
夕陽已半隱入地平線下,人也差不多都躺下了,那個渾身浴血的年輕人仍舊踉蹌着腳步,搖搖擺擺的往前推進。
不行。
還不行。
警察還沒到,這些人還能爬起來,還有辦法追上梅奧博士,他就不能停下來。
遠遠的,警笛聲嗚嗚嗚的傳來——
下一秒,他一頭栽倒。
做到了......
片刻後,一雙鋥光泛亮的男士皮鞋落入眼簾。
他喫力的擡頭——
男人的臉龐被夕陽投影在迷離的黃昏裏,帶着撲朔迷離的深不可測。
他問:“小夥子,你叫什麼?”
“......陸景城。”
“陸景城......”玩味片刻,他又問:“陸森是你什麼人?”
“......生物學上的爺爺。”
哈?
還有這種叫法?
“......joe呢?是你什麼人?”
“......生物學上的堂哥。”
哈!非常好!
男人笑眯眯的蹲下身子,“玩這麼大,不怕警察抓你嗎?以江家在國內的勢力來說,你有可能活不成了哦。”
沒回答怕不怕的問題,陸景城將視線投向湛藍的天空,他有些得意:“這麼多江家人陪着,值。”
值啊......
男人拍了拍他的腦袋,“跟我走如何?”
“條件呢?”他從不相信莫名的善意。
果然,“幫我保護一個人,五年,在陸森的地盤上。”男人提出交換條件。
“......好。”
陸景城許下承諾。
他想,好死不如賴活着,可只要活着,就得回去退讓一步了,那麼在老頭的地盤上,別說趁機保護一個人,就是保護十個,一百個,也不算什麼。
等到被一羣人擡上了車,並開出了很遠。
他才強撐着意志,雞賊的提出要求,“走之前,我得先報個仇。”
“什麼仇?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有個丫頭捅了我一刀,還有個——”
“這可不行了,”男人微笑着否決,“那是我閨女,也是......你即將開始保護的人。”
!!!
眼皮一翻,陸景城昏厥了。
“嘖嘖嘖,”許耀東很感慨,“比我當年還能忍,真是後生可畏。”
明明已經渾身是傷、滿身鮮血,連神志都不太清醒了 , 卻還惦記着報那點小仇,死也不肯昏過去。
車上衆人七手八腳忙着先替陸景城止血,自敞開的襯衫看進去,除了幾處正在淌血的刀傷之外,還有更多舊傷疤滿布在胸膛上,槍傷、刀傷、燒傷……
許耀東有些好奇。
陸森的勢力根本不在國內,爲何要放任陸景城在國內與人玩命呢?
倘若不是一下飛機就打了曲蘭亭的電話,還真不知道陸家老頭突然就多了個‘失散’的孫子。
這可太有意思了啊。
當然,他更多的是慶幸。
許耀東想,阿釵果然是個寶,隨便捅刀子都能捅出個人物來。
本是回來給阿釵解決麻煩的,不想阿釵竟帶給他這麼大的驚喜。
陸森啊......連後顧之憂都給一併解決了!
巧合的都教人難以置信了。
另一邊,傅泊舟手速飛快的處理着傷口,“多虧國內禁槍,不然這小子早死了。”
“不禁槍死的指不定是誰呢。”許耀東不以爲然,“你看他虎口。”
傅泊舟依言望去,“嗬!老手了這是。”
“嗯,”許耀東頗爲自得,“結果被我閨女給捅了。”
“......便宜爹當上癮了?”
許耀東單手插進褲兜,信雅從容,“如果你有個用處大到嚇人的便宜女兒,你也會上癮。”
“有多嚇人?”
許耀東哼笑一聲,沒回答。
用處大到連江餘令都坐不住了,豈是尋常人能理解得了的?
沒錯,剛纔的‘車禍現場’,除了陸景城帶來的人,還有兩撥人。
江家不止上官瀧,連江餘令都參與進來了。
當然了,也許人家一開始就參與進來了也說不定。
總之,陸景城帶來的人本就不多,貌似還不太專業,又碰上了超出預期的兩撥對手,在那種情況下能把梅奧博士送走,實在是不可小覷。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想到這裏,許耀東腦海裏浮現出另外一雙桃花眼來。
那個小傢伙......倘若知道‘釵釵’要被帶走了,會是什麼表情?
嗤笑一聲,許耀東想,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在絕對強大的勢力面前,弱勢羣體毫無反抗之力,在乎的東西說丟就丟,便如同當年的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女人這種動物,本質上都是菟絲花。
總是要攀附寄生在男人身上,才能夠活得下去,再強大的女人都不例外。
比如說,許青嵐強不強大?
轉頭就嫁給了伊立新,來年就生下許釵。
又比如說,曲蘭亭強不強大?
爲個男人飽經磨難,放棄了所有理想、抱負,甚至是兒子。
還比如說,上官瀧強不強大?
把上官家老底兒都給了江餘令,回頭就被江餘令當作了畢生的恥辱,提都不願提那種。
哪個男人會甘心承認靠鑽女人裙子繼承了家業?更何況還是個相當出色的男人。
再比如說,許釵強不強大?
認真說起來......
許釵貌似是真強大,心狠到把關江少推出去堵槍眼,也不肯跟他做交易。
可實際上,由着關江少堵槍眼的後果就是......
許釵不得不跟着他遠走他鄉了。
那麼,許釵有辦法反抗嗎?
也有。
要麼跟着江餘令走,要麼跟他許耀東走。
除非關江少能強大到從他們手裏奪人,可關江少有這個實力嗎?
以後或許有,起碼現在沒有。
然而不管是哪一種選擇,許釵同樣是朵菟絲花,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