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阮月全傳 >第145章 新婚
    這愫閣位置正正於御書房與衡博宮中心,凡皇帝上下朝或批閱奏摺時,於兩者之間,乃必經愫閣。

    妧皇貴妃的宮殿氣派竟與中宮的羽匯閣不二,實屬恩典,這偌大愫閣,東西二宮分佈下來,合着比郡南府還要大上好幾倍,便只有阮月這麼一位主妃,多少顯得有些空餘了。

    還未待阮月得了閒兒將愫閣好好逛上一逛,便聽了大宮女與桃雅說道,此乃是賜封以前,司馬靖特意吩咐的,將愫閣中偏妃的宮殿皆設做爲琴、棋、書、畫四局,還在院中布有武房,書閣,藥司,花苑,將阮月平日裏所鍾愛的趣事兒通通打理安排妥善。

    阮月亦是明白,這愫閣之中從此永遠只她一位!她不禁心中一暖,忽見這昨日相問的大宮女近前稟道:“太后有請陛下娘娘。”

    皇宮規矩自然是不比尋常人家的,尋常人家的新婦,進門總要先拜見了婆母,皇家則先要請安拜見了皇后再往太后處請安受教,不過往日裏太后只宣新妃一人便是,今日怎麼連同陛下一併請了去?

    阮月心中有些打鼓,且巧這宮女來時,司馬靖正正預備了前往御書房中批閱國事,才聽了一半,便笑着拽起阮月:“走吧朕的愛妃!”

    “糊塗了不是,我這副模樣,怎麼見得太后娘娘,豈不失禮?陛下先上前廳喝盞茶罷,等我一會會兒。”她轉了個身子,這一身睡袍確是不成體統,便將司馬靖請了去正殿侯着。

    門口久候的阿離桃雅,這一大早便被主子新婚的膩膩歪歪甜得牙都黏糊了,兩人低聲笑着,速速端了洗漱盆上前,瞧着阮月扶了腰身於銅鏡前坐下,待她二人細細梳妝打扮起來。

    漱口、淨臉、描眉、口脂,這一套嚴絲合縫的工序下來,纔不過半刻,阮月的小臉兒便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細潤滑膩,脣紅齒白,明眸皓目,遠遠望來端莊華貴,又不失沉穩大氣,眉眼之間的氣度十足,如此樣貌,絲毫不遜皇后鳳儀。

    “你叫什麼名字?”阮月忽然轉過眼,見一旁端着面盆,默不作聲伺候的大宮女,昨日初一相見便覺面熟得很,似乎從前在梅嬪宮中有過一面之緣。

    她聽問話後怔了一怔,手肘顯然抖了抖,立時跪下身來,這行動迅速的,倒嚇了阮月好一跳:“回皇貴妃娘娘話,奴婢茗塵,是奴婢不是,本該在昨日娘娘進宮時便自報名字,今反倒叫娘娘先問了奴婢,奴婢知罪,請娘娘責罰!”

    “主子莫動,這簪有些歪了。”阿離端着她髮髻上的木簪,重新取下簪了又簪。

    阮月身子一動不動,拂了拂手示意讓她起身,笑道:“你這丫頭,這麼怕我做什麼,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你從前是梅嬪身邊的,怎麼如今分到愫閣成了掌事宮女?”

    茗塵入宮以前本爲官家女子,其父曾追隨梅嬪母家郭氏,但因貪沒賑糧款項,則被太皇太后抄家,拖了多番籌謀才送到梅嬪身邊,與她一齊入了宮,成了宮婢。

    梅嬪年幼尚在閨閣時,便聽聞父親在京中有一好友之女,詩畫雙絕,自小時便處處與她比較,最後爲了活命卻成了梅嬪的宮婢,在宮內處處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細細端詳,她面色之中不斷透露了縷縷纏綿雍容嫵媚:“這便說來話長了……”

    “那長話短說……”聽了半刻,阮月明白了一些,她家世不幸又極不受梅嬪待見,由着梅嬪的處處苛待,事事爲難,實在逼得人無有活路,幸得茗塵十分討太后歡心,後來她便向梅嬪討了茗塵去益休宮中伺候。

    “既是太后娘娘心愛恩賜的,我這做小輩的自當敬重,日後,除阿離桃雅二人以外,餘下宮人皆聽你說話!”阮月側着臉一瞧,不禁疑心泛泛,這丫頭膽怯懦弱如此,說話又並不是十分的討人喜歡,怎麼偏被太后瞧上了?怪哉!

    外頭前前後後乍然行走腳步聲襲來,遠遠問道桃雅姑娘:“陛下來問娘娘裝扮如何了?”

    “這便來了!”桃雅回了話便扶着主子起身。

    一路花香四溢,這仲夏之日,似乎滿園皆是春色,益休宮前一雙鵰花大石獅,阮月停住腳步擡眼望了一望,太后娘娘自上回端王府婚鬧一事,恐對自己已然心生隔閡……

    “傻丫頭愣什麼呢!”司馬靖習慣性向她望去,退了一步將她手握在手心裏,一齊並排走了進去。

    太后病懨懨無精打采坐在堂前,懷中揣了團扇,雖是高興日子,她眼中卻四散了不盡人意。

    安嬤嬤撇了撇嘴,勸說道:“太后娘娘這一連幾日臉色都不佳,恕老奴多一句嘴,怎麼非要今日宣了皇貴妃,往後日子長着,何愁沒有說話的機會,倒將自個兒的身子耽誤了……”

    太后冷笑一聲,揉着太陽穴,淡淡道:“在哀家心裏,她倒算得是個稱心的兒媳婦,對皇帝一心一意,卻不知她究竟做不做得了一個不誤家國的皇貴妃……”

    “奴婢瞧着皇貴妃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主,即便是她日後知曉了您所爲的這一切,爲着陛下,心中也定是能明白您的。”老嬤嬤奉上了茶水。

    司馬靖一襲淡黃衣袍,儒雅素淨,一手背於身後,一手牽着阮月一步一步向益休宮內殿行來。

    太后遠遠瞧去這二人,一路說說笑笑,毫無君臣之禮,她眉心緊緊攥成“川”字,竟將安嬤嬤才說的話丟在了一旁,惱着見二人一走近,便立時收住了面上表情,望着兒子眉眼之間笑意融融,不禁眼前頻繁回憶及當年初嫁入許府爲婦的諸般光景,心中更是煩悶。

    “月兒,來,坐身邊來!”太后轉了心思,柔聲和氣訓誡聲聲:“你既今日入了宮,便是一家子,平日裏若有了什麼不順心的,可不能像從前一般橫衝直撞……”

    她話中帶刺兒,往阮月之處瞥了一眼:“須得寬和容忍,莫失了皇家氣度!”

    “謹遵太后娘娘教誨,月兒記下了!”阮月微微福了福身子,心裏大致明白太后言中之意,只好訕訕陪笑着。

    司馬靖笑着坐得離母親更近了一些:“母親安坐益休宮中,眼前循規蹈矩之人比比皆是,往日多有無趣,日後有了月兒相陪,也可解解憂悶,若在規矩上有個什麼錯處,看在兒子面兒上……”

    “這才第一日,皇帝便護起短來了……”太后乾乾的笑了幾聲,又轉眼道:“皇貴妃如今代皇后執掌六宮,合該穩重端莊,不叫人落了口舌,纔是長久。”

    此話一語雙關,看似提醒,實則脅迫,倘若阮月有個什麼不恭順之處,便不免得外頭有些風言風語了。

    阮月生怕司馬靖再出維護之言,惹得太后更是惱怒,便忙上前又行了一禮,堵了他話說道:“太后娘娘此番爲晚輩着想,月兒感激不盡,日後定當恪盡職守,盡職盡責輔佐陛下。”

    似乎這一番話也並不得太后之心,面色依舊冷酷,可話既說到這份兒上,也不好咄咄逼人的,各自玩笑幾聲便罷了去!

    這才坐下不到半刻,便被下人們稟道:“疆域來使今日入京,還請陛下移駕!”

    太后捧着安嬤嬤才奉上的茶盞,吹了吹漂浮瓷杯上的茶葉片子,有意道:“皇帝先忙着去,皇貴妃便留下陪着哀家用了午膳再回宮罷!”

    太后此話既出,阮月只得從命,目送着陛下背影漸然離去,身後之人滿面笑意瞬時拉了下來,忽然一厲聲自阮月背後傳來:“月兒,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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