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親暱地拉起了楚千塵的一隻手,笑眯眯地對着她擠眉弄眼:“塵姐兒,你放心,有什麼熱鬧,我一定去告訴你。”

    “好。”楚千塵脆生生地應了,笑容明麗,梨渦甜甜,眼波顧盼間,自有一種少女的鮮妍明媚流轉。

    這時,朱輪車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了顧錦明快的聲音,雲庭閣到了。

    他們在雲庭閣用過午膳後,就分道揚鑣,顧玦與楚千塵回了宸王府,顧錦與沈菀去穆國公府把顧之顏接去他們的新宅子。

    這幾天,顧之顏的燒已經穩定住了,精神也比前陣子好了許多,但是,對符水的癮症還沒好。

    楚千塵開了藥讓顧之顏日日用着,又專門配調了一種香,讓沈菀天天點着,每三天她會給顧之顏複診一回。

    楚千塵說了,她要先給顧之顏治癮症,然後再治失神症,一樣樣來。

    眼看着女兒肉眼可見地一天天地好轉起來,對沈菀和顧錦夫婦來說,已經是別無所求了。他們已經做好了女兒的病需要好好養上好幾年的心理準備。

    今天搬到了新家,顧之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姑娘一隻手牽着她孃的手,一隻手抱着一隻小奶貓,仰起了小臉。

    顧之顏:“娘,這是我們的新家嗎?”

    沈菀:“嗯。”

    顧之顏:“以後我就可以不用去跟祖母請安了嗎?”

    沈菀:“嗯。”

    顧之顏:“以後我可以請姐姐來家裏玩嗎?”

    沈菀:“嗯。”

    顧之顏:“以後我們不會再搬回去了吧?”

    沈菀:“不會。”

    得到了沈菀一個個肯定的回答,顧之顏笑容燦爛明亮,天真可愛,與之前病怏怏的樣子判若兩人,雖然模樣還略有幾分憔悴。

    這段日子以來,顧之顏一直被高燒和夢魘折磨,已經很久沒見到她笑得那麼燦爛了。

    沈菀看着女兒笑容淺淺、下巴尖尖的小臉,眼眶一酸,差點喜極而泣。

    兩步外的顧錦看着前方言笑晏晏的妻女,也感染了她們的喜悅,眉眼也愉悅地彎了起來。

    他覺得辭爵分家是自己這輩子做得第二對的一件事。

    第一件自然是娶了他的阿菀!

    顧錦開口道:“阿菀,七娘,今晚我們出去喫不好!”

    顧錦一邊說,一邊蹲下了身,目光與顧之顏平視。

    沈菀:“……”

    沈菀還沒說話,顧之顏已經點頭應了:“好。”

    如今他們家,做主的人就是顧之顏,她說了算。

    別說是出去喫飯,就是想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沈菀也會答應。

    於是,一個時辰後,夫妻倆就帶着女兒出了門。

    他們一家三口,既沒有騎馬,也沒有坐馬車。

    顧錦和沈菀一個牽着顧之顏的左手,一個牽着她的右手,然後夫妻倆同時晃了晃與女兒交握的手。

    這明明是一件再微小不過的小事,顧之顏興奮地“咯咯”直笑,也晃了晃父母的手。

    他們三人就像是普通的民間夫妻帶着自家小孩出門似的。

    夫妻倆帶着顧之顏一路走,一路買,買的都是姑娘家喜歡的小東西、小點心,顧錦還特意買了個小籃子,把買給妻女的小玩意都裝了起來。

    走到某條街的時候,沈菀忽然停下了腳步,目光看向了右前方,那是一道披着大紅斗篷的背影,身影十分熟悉,即便沒看到對方的臉,沈菀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楚千凰。

    沈菀嘴角泛起了一個冷笑,沒打算上前打招呼。

    楚千凰身後的丫鬟懷裏還抱着一個長長的木匣子,讓沈菀不由多看了一眼,望着這一主一僕進了碧澤園。

    碧澤園不僅僅是一家酒樓,臨街的酒樓後方是一片園子,是由前朝留下的一個皇家別院改建的,裏面有池塘、有小花園、有水閣……也有一個小小的跑馬場,幾乎佔了半條街。

    今天的碧澤園被人整個包了下來。

    當楚千凰進了酒樓的大堂裏,裏面空無一人,只有小二領着她往裏面走,嘴裏笑呵呵地說着:“姑娘,裏邊請,那位老爺在裏邊等姑娘。”

    楚千凰今天是和人約好在次會面,小二領着她穿過酒樓,一直來到了後方池塘邊的一個兩層水閣中。

    安達曼郡王就在水閣中等着她,看到楚千凰主僕來了,灼灼的目光落在了丫鬟手裏抱的那個木匣子上,看木匣子的大小,匣子裏裝的十有八九就是那種新型弓。

    安達曼的眼睛更明亮了,閃着勢在必得的野心。

    人帶到後,小二就退了下去。素克與另一個三角眼的南昊人守在了水閣外,以免有閒人偷聽。

    安達曼深深地凝視着楚千凰,勾了勾脣,以齊語率先開口道:“楚姑娘,吾已經展示了吾的‘誠意’。”

    他在“誠意”這兩個字上微微加重了音量。

    剛剛進入水閣的楚千凰步履頓了頓,眼睛裏暗潮洶涌,近乎一字一頓地對安達曼說道:“我不想當媵妾!”

    水閣裏的空氣驟然轉冷,似要凝結。

    楚千凰是今天剛得知這件事的。

    今天上午,皇后特意宣了她進宮,告訴她,她會作爲三公主的媵妾一起去往昊國,然後,皇后還話裏話外地訓誡了她一頓:“千凰,你一向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本宮真是沒看走眼啊。”

    “以後你跟三公主一起去了南昊,可要時刻謹言慎行,莫辜負了本宮。”

    “……”

    皇后還說了些什麼,楚千凰也不記得了,當時,她驚得彷彿五雷轟頂似的,想解釋,又無從解釋。

    楚千凰毫不懷疑皇后其實恨不得再讓人把自己拖下去掌嘴,可是皇后投鼠忌器,也只能那般綿裏帶刺地警告了她一通,就放她出了宮。

    楚千凰從宮裏出來後,就直接來了這裏,此刻心緒還未平復,看着安達曼的眼眸裏迸射出強烈的不滿。

    她怎麼可能爲人妾室!

    安達曼面不改色,笑容滿面地請楚千凰坐下:“楚姑娘坐下說話。”

    楚千凰雖然恨不得調頭就走,但終究是沒走,在原地停頓了片刻後,就朝安達曼走了過去。

    安達曼的脣角幾不可見地又翹了翹,有種一切盡在他掌控之中的自得,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原本那殷勤的笑。

    待楚千凰坐下後,安達曼親自給她斟茶,好言好語地安慰道:“楚姑娘,你們大齊規矩禮數森嚴,吾不能無緣無故地讓貴國皇帝陛下同意在送嫁隊伍里加一個人,這也是權宜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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