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旁人,正是劉焉派來協助劉範的孫肇及其率領的五千叟兵。

    作爲相當於劉范家臣的存在,孫肇對於營救世子不利,也有幾分羞愧,當下低着頭也不吭聲,似乎是任憑劉範發落一般。

    眼神微寒,劉範盯着孫肇,“我在問你原因,不是讓你過來受死的。”

    “由於屬下不甚熟悉秦嶺山道,所以從故道轉至褒斜谷道口時,繞錯了道路,因此耽擱了時辰。屬下無能,請世子降罪!”再次頷首,孫肇甕聲請罪。

    眼眶中瞳眸滾動,劉範沉默數息,並沒有真的對孫肇動手,而此時,後方也穿來了馬蹄奔騰的聲音,劉誕領着龐德餘部也趕了過來。

    場上的飛熊軍也多已經被叟兵們擒拿,即便有幾個奔逃到上林中,也被熟悉山林戰鬥的叟兵給捉拿了回來。縱馬疾馳到劉範身邊,劉誕迅速反身下馬,“兄長!”

    看着鼻青臉腫嘴角都溢出血的劉範,劉誕也是驚慌無比,連忙抓着他的手臂左右查看起來,“沒事吧,你受傷了沒有?”

    齜牙咧嘴抽吸兩口氣,劉範低喝道:“別亂扯!”

    訕訕收回手,見自家兄長還能這般中氣十足的呵斥自己,劉誕也知道他應該是沒事的。隨即扭頭,劉誕冷眸盯着孫肇,“孫校尉,從蜀中發兵至此已經將近有一月之久,我就是爬也能爬來了吧!”

    “在下辦事不利,請少君治罪!”冷汗流淌,孫肇再次向劉誕請罪。

    冷哼一聲,劉誕語調冰寒,“幸虧我兄長無事,否則你十條命也抵不來!”

    “在下知錯!”聞言,孫肇連忙認錯。

    “算了,眼下不是追究罪責的時候。”擺擺手打斷劉誕的問責,劉範看向孫肇,“你也是追隨我父的老人了,我想你並無害我之心。至於此事到底是誰在暗中算計,我會蜀中後,必會查個水落石出。你先去整頓兵卒吧!”

    “遵命!”當下,孫肇連忙拱手起身去處理事情。

    看着他遠去,劉誕也面露憂色,看向劉範,“兄長覺得益州其實有人不想讓你我回去?”

    微微頷首,劉範冷漠道:“具體是誰,我不清楚,但我若返回,終究還是會牽扯出一些人的利益的。”

    “那我們?”

    擺擺手,“此事暫且不用管。”劉範一邊環顧四周,一邊問道:“孝直人在何處?沒有同你一道前來嗎?”

    “他在同鄉的引領下上山去了。”

    互相對視一眼,劉範交代了徐晃一聲後,二人也迅速朝山林中走去。

    此時,山腰叢林中,氣氛有些凝重,所有人都低頭沉默着,孟達面露羞愧,雙膝跪在地上,面色極其悲憤,看着一旁的法正,聲音哽咽,“孝直,是我無能,沒能保護好老夫人!”

    呆呆的跪在泥地上,法正雙目無神的盯着,面前躺着老婦人,婦人手裏握着利劍,喉頸處還有一道血痕,閉眸躺在地上,她已經自刎而死了。

    “咚咚咚”隨着劉範等人極速奔上山後,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怔怔的愣住了。呆愣數息,劉範瞬間滿臉怒火的瞪向孟達。再看此時的孟達,身上衣甲盡損,渾身血污,臉上滿是刀痕,胳膊、大腿上還流着血。鏖戰了這麼久,他也已經盡力了。

    扭頭瞥了眼劉誕,他也會意,連忙喚過來隨軍醫匠前來替孟達包紮。

    默默矗立在法正身後,劉範並沒有上前安慰,只是沉默的等候着他冷靜下來。心下幽幽嘆息一聲,終究他還是沒能來的及。

    老夫人的性情太剛烈了,她是實在不忍心見孟達與敵人再鏖戰下去了,若不是因爲她,恐怕孟達也早已經逃遁離去。孟達雖口口聲聲說他無能,可這種情況下,能一直堅守在老夫人身邊不離不棄,已經算是他對法正情誼最好的詮釋。

    所以,法正並沒有怪他,也不會去怪他。怪只怪這個遭天殺的亂世,匪賊掌兵,民不聊生;怪只怪現如今這無能的漢帝,軍閥割據,殘害蒼生,他卻無能爲力!

    數個時辰後,一直跪地不語的法正動了,劉範連忙上前將他攙扶起來。

    “劉君,我想將家母安葬回郿縣!”

    “應當如此,老人家魂歸故土也能安息了。”

    點點頭,法正沒有說什麼,自顧的彎腰想要將老夫人,背起來。伸手攔住了法正,劉範輕輕道:“還是我來吧,你身體瘦弱,若萬一有個失足,對老夫人也不好。我替你揹負。”

    說罷,不待法正多言,劉範親自上前將法正母背到了山下,放置在早已準備好的車案上,用草蓆簡單的覆蓋上。

    此時,周圍的氣氛也格外凝重,徐晃、龐德兩人沉默的站在一旁,沒有吭聲。不遠處,孫肇正在教訓那羣桀驁的飛熊軍。

    沉默許久,劉範還是開口道:“奔波奮戰了這麼久,大家先進些喫食,補充體力。其他的事情我們稍後再說。”

    說罷,一衆漢子也不再多言,各自沉默散去,默默喫起乾糧。

    拿着乾糧和水壺,劉範來到法正身邊,遞給他,“喝點水吧。”接過水,默默喝了起來,法正不是矯情的人,有些事情其實在做抉擇前就已經預料到了,只不過一時間心裏還很難接受。

    “子敬被醫匠們擡下山後就昏了過去。”一邊只吃乾糧,劉範一邊絮叨着說着。好像與他交代些事情,又好像與他聊着家常。“西涼駿馬太多,來去如風很難轄制,其實到了蜀中就安全了。基本上不會有賊匪作亂。”

    沉默的聽着,法正也不會話,許久,才從口中蹦出一句,“多謝!”

    愣了片刻,劉範忽然咧嘴笑了,法正應該是在感謝他一路奔襲、死戰以及一直的陪伴。沒有多說什麼,劉範一口吞掉手中的乾糧,伸手抄起一旁插在地上的長槍。

    看了眼法正,微笑道:“到了蜀中,記得多做些好事!”

    說罷,槍尖挑起一旁的兜盔,隨意夾在腋下,劉範單手持槍,邁着步伐向外走,“徐晃、龐德,隨我去復仇!”

    一語話落,劉誕與孫肇皆是面色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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