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劉範從抵達成都得知情況的那個時辰起,就派人去將徐晃召回。

    原本劉誕是因爲擔心犍爲動盪,才安排徐晃屯駐廣都防備着的。可現在劉範已經迴歸成都,對他而言犍爲的動亂根本就不是威脅,反而可能是他順勢平定犍爲的藉口。

    就像這次成都城內的動亂,若不是楊雄、郭凡耐不住寂寞,選擇搏一搏,劉範還真不能確定,他何時纔能有機會對成都城內這些根深蒂固的豪族動手。

    “快馬數個時辰抵達廣都,傳遞軍令後,已經返回成都!”聞聽劉範詢問,法正恭敬作答,“按照腳程計算,徐公明的隊伍在午時左右便可抵達成都!”

    點點頭,劉範又道:“目下先穩住城內局勢,讓這些大姓豪族不至於狗急跳牆,待公明回來後。我再尋他們一一清洗!”

    “不過我有些擔心,成都城內的其他大姓豪族,會不會顧念昔日情分,向郭楊兩家通風報信!”頓了頓,法正面露憂慮,“畢竟如今城內,主公手上的力量並不足夠!他們一旦聯合起來反撲,我們就有傾覆的危險!”

    “呵,孝直如今倒也學了規避風險!”笑着同法正揶揄,劉範面上露着淡淡的自信,“這也是我特意將他二人招徠牧府,親自拜託他們平亂的原因。”

    嘴角浮現笑意,“成都的這些大姓豪族互相間本就不甚親善,平素裏偶爾還有些利益之爭,如今若想讓他們捨棄眼前利益,去爲一些尚且沒有發生的危機而冒險。我想他們怎麼也不會達成一致的!”

    眉宇閃爍,法正看着劉範。不得不承認,雖然他已經很大程度上高估着劉範的謀劃佈局能力,但此刻,法正還是不由驚歎劉範對於時局的洞悉和利用。

    甚至有些法正看起來日常存在的東西,都能被他作爲因素謀劃在內,這種謀篇佈局的大局觀,着實讓法正學到了。

    或許再成長十數年,他也能達到劉範的程度,但很明顯,現在的他並沒有這個能力。

    餘光瞥見法正略有崇敬的眼神,劉範並沒有在意,面上淡淡輕笑,“而且就算他們當真能達成一致,我也並非不是沒有防備的!”

    話落,屋舍外響起了龐德的稟報聲音,法正眸光瞬間一亮。

    稍傾,龐德被劉範喚了進來,朝法正點了點頭,龐德便拱手向上首的劉範稟報道:“主公,吾已經祕密讓驍騎營的將士都潛入城內了。只要有異動,隨時可以動手!”

    點點頭,劉範依舊沉穩,“讓將士們多多熟悉城內佈局,孟易掌握的城內暴動情況,也及時傳達給將士們,一旦有變故,先行剿滅可能動盪的勢力。”

    “遵命!”當下,龐德肅穆應命。

    而一旁的法正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劉範的後手就是龐德以及其麾下的數千驍騎營精銳,雖說這些兒郎擅長騎戰,但真正真刀真槍與對方步戰,他們也是絲毫不懼的。

    況且大姓豪族的私兵部曲戰力又能有多少?

    真的要發生戰鬥,驍騎營即便不能將他們擊敗,但防守到徐晃率兵前來也是沒有問題的。所以,這成都城內的局勢都已經在劉範的掌握之中了。

    龐德緩緩退出署舍後,屋舍內又陷入安靜中,出神默默想着事情,許久,劉範似乎才又想起來法正,看向他問道:“孝直以爲平定城內動亂,下一步我該如何做?”

    劉範此言一出,法正也悄然愣住。

    其實法正內心是期待劉範早日接掌益州牧職位的,這樣他作爲原從勳部地位也能水漲船高,可這種話卻不能現在說出口。雖說他是看着劉範一步步從無到有的,但這同時也讓法正心中不斷增加對劉範的敬畏之情。

    如今的劉範已經遠遠不是當初從長安殺出來,一無所有的漢室宗親,此刻的他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手握天下第一大州,益州。

    乃是當今天下青年人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而隨着地位的崛起,劉範自身的威勢也漸漸凝聚起來。這也只是法正,與他朝夕相處,換做另外的人,就像先前的楊雄與郭凡,直接被這頭雄獅的震懾的俯跪在地。

    作爲大姓家主,他們也有自己的矜持與驕傲,可當他們看到名動州郡的劉範就風輕雲淡的端坐在席榻上時,電花火石間他們已經感受到了惶恐。隨即就不由自主俯地叩首。

    這也是法正漸漸不敢同劉範玩笑的原因。

    收斂心神,法正細細思量,斟酌片刻才緩緩開口,“劉益州如今昏迷不醒,即便是醒了恐怕也很難處理政務。雖說先前牧伯曾將益州權柄交於主公,但主公若想名正言順統領益州,還需遣使者入長安獲得朝廷任命!”

    眉頭迅速皺起,這也是劉範的顧慮所在,“如今朝廷在李傕郭汜的掌控之中,縱使我派遣使者入朝,恐怕也很難得到朝廷的認可。況且當初我是從長安殺出來,你是知道的?”

    沉默點頭,法正當然知道劉範當初從長安出來的時的窘迫。

    “主公,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已經身在益州,掌握益州兵馬,長安朝廷若想得到天下認可,就必須要拉攏我益州。只是,當初主公以天子詔奉命從益州殺出,如今再回返以期獲得長安認可,恐怕有些困難!”

    “此事我又何嘗不知。”面露憂愁,此時的劉範在考慮的並不是益州牧的職位,而是掌控益州後,如何以大義之名出蜀的問題。

    其實劉範知道,在過個幾年,李傕郭汜就會在長安公卿的挑唆下,內部爆發矛盾,最終導致天子東歸,那個時候,也是朝廷最動盪的時候。

    原先劉範是打算在那個時候兵出秦嶺,橫掃關中恢復強秦之勢的。

    而且那個時候他還手握天子詔令,佔據大義,橫掃殘破的關中,極其簡單。可若他想手握天子詔令,一直與長安朝廷保持敵對,就必須在這期間的數年內,承受沒有朝廷認可的益州。

    如今的天下,還是大漢的天下,州牧的職務還沒有父死子繼的傳統,等到後期州郡政權穩固與一人之手後,天下羣雄都默認後,又是另一會事。

    所實話,其實參照原先的歷史,州郡政權父死子繼的風氣,還真是從益州這邊率先開始的。劉璋可以說是第一個沒有憑藉自己能力,就順利接掌州牧職位的人物。

    而劉璋後,孫策、袁紹、劉表等人,都將州郡轉變成家族私屬的基業。

    事實上,劉範此番無論是否得到朝廷認可,他繼承州牧職位後,必將也開啓州郡牧伯世襲的風氣。

    “主公,若長安朝廷不認可我等,我等或許可以合縱連橫,聯絡其他勢力。向朝廷上表,也未嘗不可!”思索片刻,法正悄然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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