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馮翊、池陽

    自從天子從長安撤離後,李傕就率兵退守到池陽。

    一來,他沒有那些閒工夫去管長安百姓的死活;二來,他本就是朝廷敕封的池陽侯,駐守池陽就食封邑無可厚非。

    “大司馬如今在池陽也算是一方霸主了。”瞧着高座府邸主位的李傕,郭汜也沒有怒目相視,只笑着看他,感慨道。

    “你也無需與我這般客套。”微微擺手,李傕免了郭汜的俗語,“我只問你,郿縣的消息你可否知道?”

    見李傕直截了當,郭汜也不扭捏,遂點點頭,道:“傳聞劉伯常率軍從漢中進入關中,先鋒徐晃領一萬精銳賨叟兵,以右扶風的兵力,無人可擋。”

    “右扶風如今殘破不堪,又遭上次馬壽成等人的戰亂影響,如今根本沒有多少駐軍。想要抵擋住劉伯常的人馬,恐怕難於登天。不過我現在擔心的不是右扶風。”瞧着郭汜,李傕知道他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李傕話說道一半,停下來後郭汜面色也變得難堪起來,“莫非你覺得此番劉伯常進關中,並不是爲了迎奉天子,而是想霸佔關中?”

    郭汜是聰明人,否則也不可能在其他西涼將領結連隕落的情況下,與李傕糾纏這麼久。李傕之前留守池陽,準備等天子離去後,獨霸關中的心思,他是知道的。

    “劉伯常乃漢室宗親,當年從長安殺出去的時候,打的就是匡扶漢室的名號。如今再回關中,他難道敢不迎奉天子?”郭汜有些不確定。

    “迎奉當然是會迎奉。但如今天子在華陰,他在郿縣,想迎奉也要能追的上纔行。如果他趕到華陰的時候,天子已經出了關中,往山東去了呢?”

    突然沉默,其實郭汜之前還真的有些小瞧了劉範。長期的長安生活,讓他把劉範還歸類到那些忠於漢室的公卿大臣行列。可是,劉範從殺出長安開始,恐怕就已經不再一心向着朝廷的這位小天子了。

    “那你的意思是?”

    “抓住小天子,以天子令,挾劉伯常聽命就範!”李傕眸中閃爍光芒,這是他苦思冥想許久,才思索出來的方法。

    聞言,郭汜也沉眸思考許久,卻緩緩搖頭,“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方纔你說的話讓我忽然有種頓悟,他劉伯常既然不是誠心迎奉天子,若我等以天子相要挾,其會不會直接以勤王之言與我等開戰?”

    眉頭瞬間凝重,郭汜的話讓李傕也爲難起來,關中的情況他是知道的。以目前的軍事力量和兵糧基礎,很難在同劉範的正面衝突中佔到便宜。

    不到萬不得已,李傕並不想與劉範開戰。

    或者說,李傕想的是至少探查清楚劉範的虛實才好動作。而不是現在這種,什麼都清楚的情況下,就和劉範冒然開戰。

    “那按照你的說法,我等難道是要向他劉伯常獻降?”

    “此當然不可能!”立即否決,郭汜也不是那種願意向別人輕易低頭的人,畢竟身居高位這幾年,讓他嚐到了權勢的滋味。再讓他回去過以前的窮兵日子,他肯定是受不住的。

    “我們可以先一面嘗試與劉範溝通,一面率兵將小天子重新接回長安,在以朝廷的名義的名義授予劉範官職,只要穩住他,等他兵糧消耗結束,我等不戰自勝。”

    “劉伯常此番盛勢而來,豈會不動一兵一卒,就自己退走?”李傕皺着眉頭,他覺得郭汜的想法有些過於理想化。

    聽李傕這般說,郭汜嘴角微微浮笑,眼角微挑,“所以此時,大司馬先前的佈置便起到效果了。”

    眼眸微眯,李傕瞧着郭汜一副瞭如指掌的樣子,心裏有些不悅,“聽你的意思,似乎我之前的佈置你都盡皆知曉。”

    “不敢不敢!”躬身拱手,郭汜口稱不敢,面上卻略顯淡然,“大司馬之與關中的謀劃,郭汜自然不敢多有置喙,只是如今關中乃至吾等危急,還請大司馬能夠以大局爲重。終究,我等眼下的強敵是他劉伯常。”

    冷冷斜了郭汜一眼,李傕輕聲冷哼,“我該怎麼做,還用不到你來教我!”

    “大司馬教訓的是!”低頭頷首賠笑,自從被楊奉等人聯手擊退後,郭汜自知自身實力不足,也低調了許多。

    “你如今手上還能聚攏多少兵卒?”沒有再與郭汜廢話,李傕直接確認他手上的兵力。

    “收攏散部與各部迴歸兵卒,不下五千人。”盯着李傕的表情,見他稍微有些皺眉,郭汜又立即加道:“再聚攏徵召,應該還能多增三千人!”

    眉頭深皺,李傕並沒有因爲郭汜增加了人而喜悅,反而面色依舊深沉,“眼下並不是兵卒的問題,而是糧食補給的問題,若是糧食不足,再多的人也只會被劉範的軍隊一衝就潰散。”

    “不弱我等偷襲劉範糧道,劫走他的糧食留爲己用?”眼珠滾動,郭汜獻策道。

    雙手扶着腰帶,李傕昂首挺胸,側首瞧着郭汜堆笑的臉,也看不出他的獻策真誠度,“此策甚妙,不如就有你郭阿多率兵去劫那劉範的糧道,我在後方替你壓陣!”

    李傕話出口,方纔還面上堆笑的郭汜瞬間表情便僵硬起來,勉強擠出幾分乾笑,“方纔大司馬也說過,眼下還不宜同劉範交戰,待後續試探出他們的強弱後,我等再發兵去劫取對方糧道也未嘗不可。”

    冷哼一聲,李傕不再理郭汜,轉身回到主案,“你立即回去糾集兵馬,三日後在長安重新集合,發兵華陰,劫迴天子!”

    “喏!”肅容拱手,危急存亡時刻也容不得郭汜繼續玩笑。

    而池陽方面,李傕郭汜商議追回天子的同時,在華陰,也同樣爆發了一場關於天子去留的爭論。

    作爲華陰守將,段煨在華陰當地的軍事實力還是影響力都是比較大的。

    所以當天子車駕抵達華陰的時候,段煨也很恭敬的執臣子禮,前去拜見,不過由於他之前與楊定有過摩擦,所以,當段煨帶着物資領着兵卒抵達天子行轅的時候,卻被楊定攔在了門外。

    而段煨也是火爆脾氣,當場就同楊定爭執了起來,而後公卿大臣之首的楊彪也站了出來,替段煨說話,畢竟段煨帶來了他們需要的物資補給。

    於情於理,楊彪都沒有理由讓楊定將這件事情給攪合掉。於是在楊彪爲首的一衆公卿大臣的施壓下,楊定最後被迫讓段煨進了行轅,對天子進行參拜。

    在參拜的過程中,段煨則順勢提出讓天子先入華陰城暫住,眼下關中局勢瞬息萬變,說不定等劉振武抵達長安後,一切情況就有所好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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