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因爲他沒見過飛剪船,實際上普通的西方船隻他也沒見過。
他是來親自迎接澳洲使節的,這邊這艘船上掛着的刀斧星星旗聽司九說過,澳洲人沒錯兒,可是那邊掛着星條旗的船是哪兒來的?華美?能來這麼快?
要是司九和安勇在這兒,沒準兒會更加驚訝。這兩個國旗後世可都是讓地球顫抖過的,要真能讓兩個超級大國使者聯手拜訪,黃臺吉何其幸也。
然而目前這兩個國家可沒還沒有他們的旗幟代表的那樣威風。
兩艘船上各下來了一夥兒人,澳洲這邊領頭兒的穿着夾克衫、牛仔褲,身後的隨從一溜兒的四個兜兒的幹部服,再後面是揹着燧發槍的大蓋帽的衛隊,表情嚴肅,目光堅毅。
另一艘船上下來的頭目和隨從一水兒的西裝領帶,後面的衛兵身材高大,有華人也有西洋人,頭戴船形帽,隊伍不像澳洲人那樣整齊,晃晃悠悠地,一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傲慢形象。
黃臺吉對澳洲衛隊的印象很好,這精氣神兒,一看就是世界強國的氣象。至於另一家,那個船型的帽子,戴正了像和尚,戴歪了像流氓,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能有戰鬥力?
司九在給努爾哈赤和黃臺吉介紹世界大勢的時候,並沒有連各國國旗、軍服都介紹清楚,只是因爲出身澳洲,澳洲的情況倒是介紹得比較多。
因此黃臺吉並不知道被他鄙視的另一家是華美,華美大兵雖然不是很注重隊列和儀表,其實戰鬥力一點兒也不差的。
話說華美的元老大多是文科生,都多多少少有點兒對德先生和賽先生的偏愛,對歐美的玩意有着天然的喜歡,穿越到北美后,建立的國家基本復刻了後世的燈塔國。
因此華美和歐洲各國的交流非常順暢,雖然發展迅速,實際在文化上是主動繳槍投降了的。
黃臺吉你別看被明國稱爲韃子蠻夷,自己可是自詡要繼承華夏正朔的。就是一統華夏的志向,也是要以藩王的身份,成爲華夏的正統王朝。
因此澳洲和華美的裝扮雖然都比較“現代”,但黃臺吉看着澳洲人就分外地順眼,一看內裏就是一脈相承的精氣神兒,這另一家明顯是“諸侯用夷禮則夷之”了。
兩夥兒人是一起來的,顯然又互相認識,兩位頭目走到了一起,談笑着向這邊走來。不過,澳洲人那邊有范文程在前面引路,黃臺吉猶豫了一下,還是先走向了澳洲人一邊。
澳洲人那邊的頭目正是澳洲外交部長邵北,黃臺吉在觀察他和旁邊的蘇子寧,邵北也在觀察黃臺吉。
請自己來的范文程一臉奴像,金錢鼠尾分外地猥瑣,加之以邵北在現代時候對後金的固有印象,對黃臺吉的外形並沒有過高的期待。
然而聞名不如見面,這後金人雖然是一身古代的服裝,可是一點兒也沒有猥瑣的樣子。
其實邵北是被一些文學作品和范文程帶來的第一印象帶跑偏了。
范文程一臉奴相,不是天生犯賤。他原來是瀋陽的秀才出身,瀋陽被後金佔領後,當了整整九年的奴隸,才被老汗王起用,這身上自然就帶了些奴隸的氣質。
而且范文程去南方接澳洲人,那裏氣候溫暖,難看的金錢鼠尾就分外地引人注目。
這釜山地處北方,黃臺吉和身後的隨從穿得比較厚實,看不到辮子,而且黃臺吉雄才大略,正白旗精兵也是身背火槍,腰跨戰刀,精氣神兒十足。
這同樣的衣服也要看誰穿,穿在黃臺吉身上,雖然談不上什麼帥氣,英氣十足的樣子比清宮劇裏英俊的阿哥們還多幾分陽剛。
范文程緊跑兩步,給黃臺吉打了個千兒,站起來,“主子,這位就是澳洲共和國外交部長邵北閣下”,回頭面向邵北,“這就是和碩貝勒黃臺吉大人。”
邵北是絕不會給黃臺吉打什麼千兒的,正考慮是不是拱拱手之類,黃臺吉居然主動走過來,熱情地伸出雙手,“久仰久仰,歡迎邵外長駕臨。”
黃臺吉一心想結好澳洲人,事先已經和司九、安勇學足了澳洲人的禮儀。邵北倒是被弄得有點兒猝不及防,和黃臺吉握手的同時,對這後金人一下子印象大好。
兩人見過禮,黃臺吉轉向另一位來客,邵北給介紹了一下,“這位是華美共和國移民委員會主任蘇子寧閣下。”
黃臺吉不知道這“主任”是個什麼身份,但既然和邵北並肩而來,又能被稱爲“閣下”,官兒顯然小不了。當下也是熱情握手,“歡迎華美的客人,沒想到蘇主任來得這麼快。”
蘇子寧也和邵北一樣,覺得氣氛異常地怪異。本來以爲要見到一位古代名人,還想着怎麼正常交流,結果這黃臺吉這麼“現代”?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這就是身在局中,視角就受到了限制。黃臺吉對他們態度熱情有加,那是因爲他倆是黃臺吉眼中要結好的前宋大貴族。
對自己的部下,對漢人奴隸,黃臺吉那可完全是另一副樣子了。沒見范文程站到黃臺吉身後,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麼?那可不是因爲他天生腰是彎的。
黃臺吉一手拉一個,大笑着領着兩位客人往自己的臨時駐地而去,一路上談笑風生,氣氛十分融洽。
邵北和蘇子寧一時間有在現代被領導接見的感覺,隨即各自挺直了腰桿兒。自己可也是一國的代表,高級官員,不知不覺被黃臺吉的氣勢壓住,對外交人員來說,可是十分丟臉的事兒。
三人到了黃臺吉的住所,宴會之後,就是預定好的談判。談判過程順利地出奇,僅用了半天,就簽訂了後金第一份對外條約《釜山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