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遠東最大的貿易港，船帆遮天蔽日。這裏是李氏商會的基地，華梅提督的商隊剛剛離開泉州港。</p>
華梅提督另有去處，如今這港口又停泊了一大批澳洲人的軍艦。好在泉州海港比波爾多的內河港大得多，倒是不像當年東岸艦隊造訪波爾多一樣，影響其他商船的靠岸。</p>
那最大的兩艘像小山一樣的三層甲板戰列艦，是澳洲第二艦隊的旗艦長征號和姊妹艦解放號。</p>
旁邊的四艘巡洋艦遼瀋號、平津號、淮海號和渡江號則小得多，那十幾艘驅逐護衛艦則更是毫不吸引人的目光了。</p>
澳洲人的戰艦隻是正常的巡航，路過泉州，補給兼給海員們放放假而已。澳洲人對泉州乃至福建滲透得厲害，官場從上到下都打點好了。</p>
如今澳洲人在泉州的地位，基本和後來鄭一官在廈門的地位差不多，說一不二。泉州現在，只是名義上歸大明管，向大明納少量的稅，實際已經是國中之國了。</p>
如今這泉州的大街上，就走着一位澳洲的元老高官，軍神哥薩克。</p>
這位澳洲的傳奇名將，第二艦隊司令今天也在假期中，微服出遊。他要是穿上軍服，招搖過市，難免被人認出來，這假期就沒法兒享受了。</p>
哥薩克元老身穿中山裝，隨意溜達着，欣賞着十七世紀泉州的繁華，身後跟着幾個隨從，都是穿着兩個兜兒的人民服。</p>
這身澳洲打扮在泉州非常流行，獲得了達官貴人、富商們的爭相效仿。</p>
哥薩克這麼走在街上，雖然他自己和隨從都是腰拔背挺，最多人們會猜出他有從軍經歷，卻不會和大名鼎鼎的軍神聯繫起來。</p>
街上有巡街的差人走過，懶洋洋地沒個正形。倒是和他們聯合執法的澳洲城管一個個身姿威武，身穿四個兜兒的幹部服，充滿了朝氣蓬勃的精氣神兒。</p>
因爲有臨高勢力的存在，澳洲人並無在明國取得領土的想法兒。在泉州的滲透不過是爲了維護澳洲的商業利益罷了，否則軍事佔領福建其實是很容易的事。</p>
天色尚早，不急喫飯，見到路邊一座茶館人頭擁擠，很是熱鬧，哥薩克隨意地踱了進去。</p>
哥薩克這個派頭兒，非富即貴，小二很有眼色，連忙和幾位老客兒商量，在旁邊加座兒，給這夥兒人讓出了個雅座兒。</p>
哥薩克喝着大紅袍，磕着瓜子兒，十分悠閒，注意力漸漸地就被衆人核心的說書者吸引了過去。當然這麼個小店兒裏是不可能有真的貢茶的，不過確實是上品的烏龍茶就是了。</p>
說書者五十多歲，相貌高古清奇。這“高古清奇”是他往日自己描述吹噓的，其實就是臉長、顴骨高、眼睛突出、一張大嘴，很有點兒上古龍族怪獸的模樣。</p>
說書的又不是戲子，不需要長成小鮮肉，他這副有特點的長相倒是非常吸引人。加上肚裏有乾貨，嘴皮子利索，在泉州卻是闖出了一定的名聲。</p>
“列位看官，上回書說到這狼騎兵招了蒙古和大明兩國駙馬，春風得意。</p>
這兩個公主同時入洞房，可是前無古人。正所謂‘翡翠衾中，初試海棠新血；鴛鴦枕上，漫飄桂蕊奇香’。那狼騎兵使一招兒左右互搏……”</p>
狼騎兵在草原上做出偌大的事情，英雄得用武之地，哥薩克是頗有惺惺相惜之心的。聽說書人講到狼騎兵，是頗感期待的。</p>
澳洲的情報部門有專人蒐集狼騎兵和司九、安勇的消息，得知的東西要比說書人的民間傳言詳細得多。</p>
不過一則蒙古現在沒有海軍，和哥薩克不沾邊兒，二則哥薩克最近一個月在海上，沒有最新的消息。還以爲說書人這裏有什麼新的故事從草原上傳來，結果卻是講這些無聊的東西。</p>
這就是聽衆的層次不同，要求也不一樣。哥薩克想聽的是狼騎兵的戰功和政治博弈，然而茶館兒的聽衆都是平民百姓，哪裏會對政治博弈這種空泛的“吹吹牛”的東西感興趣？</p>
說書人也是要恰飯的，要靠着這些衣食父母討生活，當然是羣衆喜歡聽什麼，就說什麼。哥薩克這樣的貴人茶館裏多少年都遇不上一個，說書人只講他愛聽的，不是要餓死？</p>
說書人總算是說完了省略五千字的狼騎兵洞房花燭，觀衆都聽得津津有味，哥薩克卻打起了哈欠。</p>
要研究左右互搏什麼的，他有的是銀子、軍票去勾欄實際操作，哪裏需要和這幫人在這裏過乾癮？</p>
說書人敢這麼編排大明公主和蒙古公主，要是在京城，早就被抓進去了。要是在蒙古，不經審訊就被林丹汗砍頭了。</p>
不過泉州這裏天高皇帝遠，羣衆只知有澳洲執委會，不知有天啓皇帝，林丹汗更是管不到這裏。這樣的特區自由港，老百姓的言論可謂空前地肆無忌憚。</p>
“這狼騎兵自打娶了兩位公主，以後這日子就是沒羞沒臊，香豔無比。按理這大明公主應該住在十王府別院，狼騎兵那得上門伺候，不得公主宣召不得入內。</p>
不過公主這嬌滴滴的小姑娘一入了白城這個韃子的虎狼窩，可就由不得自己了。</p>
這衆所周知啊，狼騎兵是臨高元老出身，就喜歡開會。</p>
至此以後，狼騎兵的大帳裏，有時候是和兩個公主開三人會，有時候叫了臨高帶去的侍女開四人會，有時候還把林丹汗給他的兩個小妾加上，開六人大會……”</p>
這可真是說書人的嘴，哥薩克絕不相信狼騎兵會這麼荒淫無道。</p>
察哈爾蒙古三面受敵，南面的盟友大明也是利用他們的心思多。狼騎兵得林丹汗信任，決策國事，參贊軍機，哪裏會像西門慶似的整天泡在閨房裏？</p>
不過哥薩克也是男人，想想六人大會的盛況，我要是狼騎兵的話……嗯，偶爾搞搞也是有可能的。</p>
說書人端的是厲害，不知不覺哥薩克已經聽進去了，專業術語講，這叫沉浸式體驗。</p>
“話說這狼騎兵的日子過得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可俗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一日狼騎兵接了林丹汗旨意，要討伐土默特、喀喇沁部。</p>
這纔有大明公主無辜蒙難，狼騎兵巧計破敵。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