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僅僅只是一瞬，上古惡念便扭過頭來，冷冷的望向了另一側，矗立在封印祭壇結界範圍的陳少君。
“！！！”
兩人四目相投，即便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上古惡念那龐大的本體，看到它從地底鑽出的半個身軀時，陳少君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壓迫。
強！
太強大了！
就在上古惡念轉頭的剎那，一股無形的威壓，凝如實質，彷彿一座又一座山巒，層巒疊翠，居高臨下，朝着陳少君的方向覆壓而來。
那股壓迫感是如此之強大，以致於當上古惡念轉頭望過來的時候，陳少君體外那光芒浩瀚的諸子屏障都跟着顫抖起來（諸子屏障的範圍要比祭壇封印的結界範圍更大）。
不止如此，儘管早就和上古惡念交過手，之前更是承受過元守仁所化邪物成百上千的狂轟濫炸，也承受過上古惡念本體的“阿鼻人間”，但是當上古惡念封印千年的邪體穿透封印，在身前露出大半個身子時，那種感覺又截然不同。
陰邪！
黑暗！
似乎在這個宇宙中，已經不存在比這更邪異的東西，至少目前爲止，這是陳少君重生以後遇到的最可怕，最古老，最邪惡的東西。
當然還有那種濃烈的死亡氣息。
“嗡！”
無窮無盡的邪惡，比之那種黑色邪水還要高級強大，如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如鋼似鐵，一邊發出陣陣嬰兒般的呻/吟聲，一邊朝着陳少君的方向纏繞而去。
寂靜！
無比的寂靜！
但是很快就有鋼鐵傾軋、磨擦的聲音傳出，上古惡念體外那強大、黑暗的陰邪氣息和陳少君體外至陽至剛，至浩至大的能量互相糾繞着，衝突着。
而當二者衝突的同時，陳少君體外那續寫諸子篇章召喚而來的七尊中古聖賢虛影居然也開始顫抖起來。
七尊中古聖賢齊齊擡頭看着那比他們還高大數倍的上古惡念本體，一個個如臨大敵。
不錯，就是如臨大敵！
上古惡念身上的氣息太邪惡了，這是任何儒道力量都無法容忍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邪惡，以七位中古聖賢虛影的力量完全可以輕易驅散，但是……上古惡念的實力太強了。
甚至就算是真正的中古聖賢降世，都未必能夠驅散得了它。
“小子，你真以爲召喚了七尊中古聖賢的力量，就能對付得了我嗎？”
上古惡念微眯着眼睛，那龐大的身軀如山巒矗立，直插雲天，並且緩緩的朝着陳少君的方向俯身，傾斜過去。
只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四周，一寸寸空間頓時彷彿承受不住它的力量，發出陣陣山崩海嘯的轟鳴。
不止如此，當它可怖真身向前傾斜，那龐大的陰影籠罩祭壇和陳少君，而那可怕的黑暗氣息和無窮無盡的，如同山巒大海般的壓力也作用到了陳少君的方向。
咔嚓嚓！
在那可怖的壓力作用下，陳少君身周那七尊百米餘高的中古聖賢虛影頓時顫抖的越發劇烈了，金色儒道氣息如同被狂風吹過，往後斜倒，而七位聖賢化身居然也呈現出支撐不住，隱隱崩潰的跡像。
“噝！”
陳少君還保持着鎮定，和上古惡念四目相對，但一旁的上古精靈看到這一幕，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上古邪物已經強大到了這種地步嗎？
這可是儒道的聖賢，雖然實力尚不及諸子，但是力量之強，也足以坐鎮一方，鎮壓萬邪，更不用說，這可是足足七位。
難道七位聖賢都對抗不住這妖邪的氣息嗎？！
鎮壓了它如此之久，足足數千年的時間，然而再次出世，它竟然還是如此的強悍嗎？
那一剎那，上古精靈心中此起彼伏，難受無比。
上古時代，付出了那麼多的代價，犧牲了那麼多的頂尖高手，諸派長老，還有一位位舉世聞名的掌教至尊，到了最後，還是要讓這妖孽出世，爲禍諸天寰宇嗎？
這讓上古精靈心中如何能夠接受？
然而上古精靈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望着天空那巨大的上古惡念，目中光芒閃動，隱隱決定了什麼。
風聲激盪，氣流洶涌，陳少君此時心中也是翻起了萬丈波瀾。
他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體外七尊聖賢虛影的變化，也可以感受到諸子屏障的變化，——整座屏障正在承受着難以想像，足以將山巒壓倒、擊潰、崩塌的重壓，更能感受到對面上古惡念的強大和恐怖。
僅僅只是一瞬，陳少君就回過神來。
“邪不勝正！不管一千年還是上萬年，不管是你的分身還是本體，總會有能夠對付得了你的人。當年諸子能傷你，上古八大掌教能封印你，未來就必然有人能殺你。而且，你還遠沒有到無敵的地步。”
陳少君沉聲道，說到最後，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目中閃過一道凌厲的光芒。
上古惡念展現出來的實力太大了，對於衆人來說，真的就是神佛一般，每個人就像最卑微的螻蟻，換個人，面對那種威壓，別說是說話了，能夠站着就已經極爲不錯了。
不過陳少君不同，作爲曾經的仙人，北斗仙門的真傳弟子，他見識過太多的強大存在了，別說是師父北斗仙尊，就算是自己的那幾位師兄，也要比眼前的上古惡念強大的多。
見識過蒼山大海，見識過滄海桑田，目睹過真正的星空泯滅，便不會再對涓涓細流，螢火之光所震動。
這也是陳少君即便是在最惡劣的時候，哪怕是面臨真正死亡的時候，永遠保持鎮定，不爲所動，不會心神意志崩潰的原因。
因爲他經歷過。
陳少君的聲音剛落，有那麼一剎那，整個天空出現了剎那的死寂。
上古惡念居高臨下，水缸般的巨大眼眸死死盯着陳少君，看着陳少君那凜然無畏，沉靜的眼眸，上古惡念眼睛微眯，心中陡的跳動了一下。
“我見識過很多的大儒鴻儒還有宗師，也喫過許許多多的儒生，就算是他們再正直，意志再堅定，在死亡來臨的時候，都會出現本能的恐懼，這是無法控制的，是任何生物都有的，那些鬼族和妖族甚至崩潰得更快，但小子，你不同，你很不一樣。”
上古惡念嗡嗡的聲音有如雷霆，響徹諸方，它仔細打量着陳少君，那凌厲的目光彷彿要看透陳少君的靈魂本源。
上古惡念確實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儒生，除了第一次不知根底，因爲他只有鴻儒境的修爲，看走了眼，小瞧了他之外，此後的每一次接觸，陳少君都給它一種非常特別的感覺。
上古惡念絕不是衆人想象的對儒道一無所知，恰恰相反，它對儒道太瞭解了，換任何一個儒道傳人來，都絕對不可能做到陳少君的地步，把它的本體真身都逼了出來。
要知道數千年的囚禁，它的力量消耗了很多，現在它比任何時候都渴望，也需要力量。
如今雖然鑽出了半個身體，但也損耗了其他力量，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所以對陳少君的震撼也就可想而知。
“你好像話裏有話，似乎經歷過很多，一個十幾歲的人類不可能有你這樣的表現，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到底懷藏着什麼祕密，是古代強大精魂的轉世嗎？”
上古惡念目光幽深道。
它每說一句話，陳少君心中就是一陣跳動。
這頭上古邪物太可怕了，不止是狡猾，也不止是殘忍，還有一種洞徹人心的力量，陳少君只是說了一句話，它竟然已經快要道出陳少君最深的祕密了。
有那麼一剎那，陳少君甚至感覺自己轉世重生的祕密直接就被它看到了。
然而還好，上古惡念似乎把他想到另一方面去了。
“不管你是誰，這都不重要。”
上古惡念俯看着陳少君，陰聲一笑。
“你或許見識過不少的東西，擁有不少的祕密，但你又怎麼知道我身上沒有？你們這些塵埃般的螻蟻，又知道我的來歷嗎？”
嗡，陳少君原本一直在默默的握住白玉春秋筆續寫諸子真跡，然而聽到上古惡念最後一句話，陳少君心中猛地震動一下，陡的停了下來。
不錯，所有人都知道這頭上古邪物陰險狡詐，殘忍暴虐，而且強大無比，可以奪舍人的肉體靈魂，把武道中人變成它的傀儡，但是這頭上古惡念到底什麼來歷，從來沒有人關注過。
“前輩，你們和它交過手，對它的瞭解最深，知道它的來歷嗎？”
陳少君心中一動，突然開口道。
“這！”
上古精靈神情明顯一滯，露出一絲錯愕的神色：
“當年這邪物出現的非常突兀，僅僅是發現它就死了不少人，而且它還能吞噬人的靈魂和記憶，奪舍肉身，實在太過恐怖，當時大家一門心思都在怎麼對付它，還真的沒有人知道它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