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點點熒光,朱師原本板着的臉孔終於柔和許多,隱隱透出一絲笑容。
那點點熒光代表的是靈性,也是悟性!
熒光越多,代表悟性越高,更重要的是,只要有熒光泛出,就代表這位學子開了竅,哪怕黑氣濃厚,日積月累,總有一天能夠徹底開悟。
這一類的學子假以時日,至少也能達到文氣五六斗的地步。
放眼望去,這種泛出熒光的廂房雖然依舊比不過那些黑氣的數量,但卻也至少也佔據了兩三成之數。
朱師看到這一幕,也是捻鬚微笑。
一路往前,目光所及,泛出的熒光越來越多。
書生讀書,白天雜念極多,念頭不純,望氣很難看出效果。
但到了晚上,心無雜慮,讀了書,所思所想,都會在夢中浮現,那時念頭迸發,顯現虛空,就會如同掌中觀紋,一目瞭然。
這也是朱師和夫子選擇在夜晚巡視,考察文廟學子功底的原因。
黑氣越濃,資質越差;熒光越盛,資質越高!
——再沒有比這種夜深人靜更好的時刻了。
一路往前,屋瓦之下透出的靈氣越來越濃烈。
有些廂房頂端冒出的瑩光聚集在一起,在黑暗中,竟然如燈火一般,極其醒目。
“念頭聚集,如燈如火,已算得上有靈悟了。”
朱師看到這一幕,欣慰點頭。
“轟!”
就在幾株榕樹附近,一道耀眼的白光筆直如柱,沖霄而起,那光芒浩浩,竟然有三四尺高。
“不錯!色澤晶瑩,內外剔透,直而不曲……,能有這等表現,已經是中上之資,假以時日,必能成就一代大儒,鴻儒!”
直到此時,朱師才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讚許的神色。
從氣息來看,廂房中的那名學子顯然資質極佳,而且念頭中沒有一丁點黑氣,相比起其他的學子,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等人物,未來必定可以名揚四海。
而此時,朱師目光所及,整座文廟之中,像這樣靈氣迸發,筆直如柱,內外晶瑩的白色光柱,足有十一二道之多。
顯然,這一批的文廟學子,也有不少資質極佳的天才。
不過僅僅只是一瞬,朱師便收回目光,深深皺起了眉頭。
夫子見狀心中一跳,趕忙上前道:
“怎麼了,朱師?”
“三四尺?只有到這種程度嗎?”
朱師一臉思索道,眉頭皺的更深了。
整個文廟,他都已經快逛完,但是目光所及,這些學生悟性最高也不過三四尺。
“僅僅是大儒,鴻儒的修爲,可遠遠不夠啊!”
朱師神色凝重,透出一絲憂慮。
這批文廟學生確實有些不俗之輩,但整體的水平卻令人堪憂啊,鴻儒級別潛力的大約十幾個人,至於宗師往上,一個沒有。
然而儒道想要興盛,力壓其他諸家,至少都需要宗師以上的資質和潛力。
儒道從孔聖先師之後,雖然人數、範圍和影響都大幅度的增長,但其實已是江河日下,後繼乏力,一代不如一代。
孔聖之後,諸子浮現,已經是落了下乘;再往後,諸子消逝,只餘聖賢而已,聖賢是“賢”,並非“聖”,又是落了一乘。
儒家門生故舊雖然數量翻了十數翻,但是真正的領袖人物,學問的繼承人卻大幅削減。
儒道的傳承已經成了個大問題!
——這正是儒家一直憂心的。
“丹生,別說是那種萬里挑一的天之驕子,就連這種大儒潛力的學生數目也遠不如上屆了。”
朱師嘆息道。
夫子神色一黯。
朱師說的他又豈會不明白。
當今儒道興盛,但已現出衰敗危機,正是因爲深深明白這點,他纔會在幾天前有感而發,說出“世久無孔聖,指畫隨其方”。
只是,這種興衰變化又哪裏是他可以左右的。
“三省聖廟那裏已經在正式討論此事了,文廟地位特殊,肩負着更大的責任,我等不能不用心啊!”
朱師嘆道。
正在說話的時候,突然之間,兩人同時感就會到了什麼,身形一動,齊齊向着左側不遠的地方望去。
只見那處廂房,原本還是一片漆黑,沒有任何異常,但是就在這一剎那,轟,狂風涌動,整個文廟之中的文氣急劇攪動。
就在朱師和夫子的目光中,一道金光陡的沖天而起。
和之前的任何光柱都截然不同,那道金光衝起足有十餘丈高,有氣衝霄漢之勢,不止如此,光柱之中,密密麻麻,無數蝌蚪般的金色文字呈螺旋形盤繞而起,與光柱一起衝向雲霄。
“弟子規……幼學叢林……時文……字貫……”
只是看了一眼,朱師頓時爲之變色。
那光柱中,千章萬句,居然全都是藏書樓中的文章。
“文廟之中竟然有這等學生!”
這一剎那,朱師爲之動容。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文廟之中並不缺乏靈性之輩,但是很少有人像那廂房中的學生一樣,在夢境之中,將白天讀書的內容都顯化出來。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悟性過人了。
只有完全揣摩,真正明白了先賢的經義,才能做到!
在文道上,這稱之爲“光燭霄漢”!
在儒家的記載,這樣的現象並非沒有出現,但無一例外,全部都聖賢之材!
“走,跟我過去看看!”
想到這裏,朱師鬍鬚抖擻,終於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朝着那金光衝起的廂房快步走去。
豈止是朱師,就連夫子這刻也按捺不住。
文廟學生之中,也曾經出過不少驚才絕豔之輩,但是天賦如此驚人的學生卻還是第一次遇到。
廂房的窗子打開裏,裏面一片安靜,遠遠望去,只見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躺在牀榻上一動不動,發出輕微的鼾聲,似乎是剛剛纔入睡。
在他周圍,文氣徜徉,一片靜謐。
窗外,兩人駐足,一動不動,似乎怕驚擾到那少年。
“是他!”
只是一眼,夫子頓時忍不住眉頭一跳。
“怎麼,你認識他?”
朱師驚訝道。
夫子沒有隱藏,便將白天的事敘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