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多虧了周瑜的離去吧,原本在我體內翻江倒海般的毒素雖然依舊是橫衝直撞,但至少能夠被魔力所管束,最終在我不斷地努力下——————”

    阿尼姆斯菲亞一邊說着一邊解開了自己的領帶露出了自己在高高衣領之下所掩蓋着的皮膚。

    不過這次不僅僅是脖頸以下展露着宛如星空般的深邃,脖頸之中也氤氳着一團僅僅是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移開雙眼,散發着濃濃的不詳氣息的青色。

    那並非是皮膚之上所透露出來的顏色,而是更深層次的,彷彿空間本身的顏色一般。

    “看到了吧?最終在我的努力下,它們被歸攏到了一處,好好控制的話姑且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輕輕地打了個響指,淡淡的漣漪自阿尼姆斯菲亞的脖頸處泛起,氤氳着的深青色逐漸消失不見。

    “這樣掩蓋起來的話,至少從外表看沒什麼大問題。”

    “即便是這樣按理說也不足以達到完全拘束毒液的目的啊,是溼婆嗎?”

    目睹着這一幕的羅曼推理道。

    “不愧是曾經的所羅門王啊,不錯,正是藉助了溼婆的典故,我才能夠如此輕鬆的將其【蛇毒】束縛在此處啊。”

    印度神話中,爲了得到乳海中的不死甘露,在毗溼奴的幫助下,天神與阿修羅們用蛇王婆蘇吉的軀體綁住了曼荼羅扇去不斷地攪拌乳海,最終得到了不死甘露。

    然而在攪動過程中,蛇王婆蘇吉卻因爲無法忍受疼痛,吐出了大量的毒液。

    作爲着最初的七仙人的子嗣,婆蘇吉的毒液足以污染整個三界,甚至連阿修羅與天神們都不例外。

    短視的天神與阿修羅們最終也只能祈求於溼婆的幫助。

    可即便是溼婆也無法輕鬆地消除來自於婆蘇吉的毒液,只能自己親口將其吞了下去。

    最終還是溼婆的伴侶亦是溼婆的陰性化身的帕爾瓦蒂用自己的力量將毒液懸浮在了溼婆的咽喉,才讓溼婆免受蛇毒之擾。

    而溼婆也從此得到了自己的另一別稱,青喉者。

    “天體魔術居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到嗎?”

    “信仰的力量可是很強大的,這一點你最清楚不過了吧,羅曼醫生。”

    阿尼姆斯菲亞一邊繫上了自己的領帶,一邊說道。

    “現在居然又開始講信仰了嗎,你還真是靈活?”

    “要是能不講我早不講了,不過我姑且還是需要信仰這種東西作掩護的,畢竟,在不能論證的時候,信仰就相當方便了吧。”

    阿尼姆斯菲亞饒有深意地說着。

    “即便是那樣,毒液也依舊在時刻不停的灼燒着溼婆的咽喉,阿尼姆斯菲亞所長你也一樣吧?你已經爲了人理而犧牲很多了,理論上已經該讓你好好地休息休息纔對的,而且,魔神柱的話語處在我們的立場上也不能熟視無睹,但下個特異點的攻略,僅以我個人的名義,還是希望你能夠繼續親自在特異點中進行攻略。”

    “果然是這樣啊。”

    然而面對羅曼的長篇大論,阿尼姆斯菲亞卻根本就沒有聽完,帶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道:

    “我承認我的確攜帶着很多的疑點,魔神柱對於我的指控雖然不盡全如所然也確實是是空穴來風,我不知道周瑜在離開之時到底對你們袒露了些什麼,但一定也告訴了你們他的擔憂吧,即便是如此我也依舊要懇請你們,哪怕是之後都讓我待在迦勒底監視着我也好,下個特異點也一定要讓我去,雖然依舊無法言明,但我有一個不得不去的理——————————”

    終於反應過來的阿尼姆斯菲亞停下了自己口中的話語,擡頭看向了羅曼。

    “你說什麼?”

    “下個特異點的攻略,也請繼續轉移到特異點當中。”

    “你知道這要冒多大的風險嗎?如果我當真是魔神柱所言,別有用心的最惡之人呢?”

    “後果恐怕是迦勒底,乃至全人類所無法承擔的吧。”

    羅曼看着早已什麼都不剩下的空盤沉沉地說道。

    “即便如此,你們也依舊希望我親自參與到特異點的攻略中嗎?”

    “準確的說,達芬奇實際上並不同意,但我還是親自向他擔保了你的可靠性。”

    “所以今天才只有你一個人來向我談判嗎…………”

    阿尼姆斯菲亞總算是知道了爲什麼今天沒有見到達芬奇的身影。

    恐怕是刻意讓羅曼來單獨地面對自己吧。

    “爲什麼你會這麼信任我呢?”

    即便是阿尼姆斯菲亞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爲都不能改變自己身份的可疑性。

    所以在他聽到了羅曼的請求之後,纔會如此驚訝。

    “雖然我的立場也好,現在所收集到的信息也罷,都不允許我如此地去信任你,現在早已一無是處的我根本沒有餘裕去做出如此冒險的決定——————但是,就以看人的眼光而言,姑且還是讓我有些自負吧,”

    羅曼擡頭,看向了阿尼姆斯菲亞,隨後清淡但卻擲地有聲地稱呼道:

    “所長。”

    “………………“

    阿尼姆斯菲亞愣了半天之後,才接着說道:

    “我還真是被你深深地信賴了啊,這算是來自於所羅門的承認嗎?”

    “就別拿那種事來打趣了,我早就放棄了所羅門的身份了,思維也好實力也罷,都已經是天差地別了,真說我和那位聖經中的王有什麼共同點的話,可能也就只有那份經歷了。”

    羅曼苦笑着說道。

    “那你看人的眼光豈不是一樣是普通人水準的?”

    阿尼姆斯菲亞敏銳地發現了華點。

    “說起來你這傢伙之前有看出來雷夫會是將小半個迦勒底炸垮的惡徒嗎?”

    “這…………”

    面對着語塞的羅曼,阿尼姆斯菲亞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感動有些滑稽可笑。

    眼前這個男人對於自己的信任不會只是單純地愚蠢吧?

    真正的所羅門王早就在和羅曼的搏鬥中死去了也不一定。

    最終由羅曼起頭的極其嚴肅(自認)的談話還是在近乎於聊天的方式結束了,而阿尼姆斯菲亞也最終還是被確認爲了攻略下個特異點的人員之一。

    而出於前幾個特異點似乎總是慢一步的慘痛教訓,進行下個特異點攻略的日期就定在了阿尼姆斯菲亞甦醒的翌日。

    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們去休息了。

    幸運的是阿尼姆斯菲亞雖然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休息,但是卻得到了來自於未雨綢繆的達芬奇加班加點趕製出來的替換用假肢。

    扭頭仰望着管制室中正注視着自己等人的達芬奇與羅曼,阿尼姆斯菲亞微微點頭致意。

    看着與那位少女一同緩緩準備進入靈子筐體的的背影,管制室內並肩而立的達芬奇與羅曼互相對視了一眼。

    “………………這樣真的好嗎?”

    羅曼突然如此發問道。

    即便是再怎麼信任阿尼姆斯菲亞,但在這最後的時刻,將人理的一切希望都賭在其中的羅曼也難免會自我懷疑。

    “喂喂,最堅持相信所長先生的人不是羅瑪尼你自己嗎?現在纔開始懷疑要鬧哪般?”

    達芬奇難以置信地看着身旁的羅曼。

    “但是那位saber·alter也贊同了的對吧?”

    “不不不,她的原話不是【既然Master選擇了繼續相信自己的戰友,那麼我作爲從者也沒有什麼立場去反對】嗎?潛臺詞完全是不願冒險的吧?說到底在那位alter小姐喫飯的時候去詢問真的能得到什麼經過深思熟慮思考過的答案嗎?”

    達芬奇不留餘力地敘說着羅曼的天真。

    “………………難不成,迦勒底之中只有我一個人選擇愚蠢地去冒險嗎?”

    羅曼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懷疑中。

    “不,也倒不是那樣吧,在這個迦勒底之中,最相信我們這所長的人根本不是你吧。與他並肩作戰着的藤丸親與瑪修親纔是最信任他的人吧,甚至是alter親,也姑且把他當成了值得信任的戰友不是嗎?”

    長嘆了口氣之後,達芬奇對着羅曼說道:

    “從結果上來看的話,其實根本就不由你我來抉擇啊,羅瑪尼。”

    “也許是那樣,不過,不論如何,我都期望我們的選擇沒錯。”

    看着進入到靈子筐體中的阿尼姆斯菲亞等人,羅曼逐漸地合上了雙眼,隨後再度睜開。

    雖然沒有與他人言明,但每次看到類似的場景,他都忍不住想起那日在偷閒時於耳邊響起的巨響——————以及與那位少女一同趕到爆炸過後的管制室時所見到的一片狼藉。

    當場死亡的奧爾加瑪麗以及諸多的職員,陷入重傷以現有條件根本無法治癒只能姑且冷凍起來的A組御主們,以及朝夕相處着的同事們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爆炸過後的火光與一片通紅的示巴觀測儀交相輝映。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他在選擇放棄所羅門的身份,成爲普通人,失去千里眼之前所看到的那副,讓他徹夜難免的慘狀所交織起來。

    是啊,就連日日相處着的雷夫,他都未能發現端倪。

    就這樣還談什麼努力與否,之前的日夜難眠,之前的殫精竭慮都成了笑話。

    要是能再早來到一些,要是能夠再多觀察一些,要是能夠再快察覺到一些。

    可笑。

    即便是再怎樣誠惶誠恐,就以現在的他,作爲一介普通人的羅瑪尼·阿其曼又能做些什麼呢?

    他真的有那份資格,將人理與人類的未來壓在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所長身上嗎?

    他真的還有資格,去保留那份過去屬於所羅門的自負嗎?

    【你,真的值得信任嗎?】

    夾帶着自我的懷疑,羅曼最終決絕地按下了靈子轉移的啓動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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