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以爲能夠拯救自己的將死之人踏入神祕世界的開端,同時也是自以爲能夠自救的傲慢之人的末路。

    每當回想起那時的經歷,回想起推開那扇大門後所透射過來的,看似希望的光芒,阿尼姆斯菲亞便總會再次陷入陣陣的低落。

    倘若從一開始就不給他希望的話,一切似乎也沒那麼難捱。

    不過時至今日阿尼姆斯菲亞仍然感謝着自己的那位恩師。

    如果沒有踏入神祕的世界,阿尼姆斯菲亞也就不會結識那位冠位的人偶師,更不會接觸到迦勒底的相關情報。

    那麼今天出現在這個特異點中自然也是無稽之談。

    一邊感謝着自己的那位恩師,阿尼姆斯菲亞一邊繼續行走在倫敦的街道之上,同時不動聲色地以自己的足跡作爲標誌,構建着一個以倫敦爲核心的巨大術式。

    這處倫敦同樣被濃厚的迷霧所籠罩着,不過街道上卻沒有任何的敵人。

    人工生命體也好,混沌機械兵也罷,這座倫敦甚至連人曾經生活的蹤跡都無法發現。

    彷彿整座城市都只剩下了阿尼姆斯菲亞一人一般。

    事實也正是如此。

    “又跑到哪裏去了?”

    人的確能夠說只剩下阿尼姆斯非亞一個,不過真要說活動着的物體的話,說只剩下阿尼姆斯非亞一個卻還並不是那麼的準確。

    “啪”

    一聲響指過後,數道漆黑的魔力束自阿尼姆斯菲亞的腳下延申,向着周圍的街道拓展。

    幾秒之後,一隻被五花大綁着的奇妙生物便被拉扯回了阿尼姆斯菲亞的身前。

    即便是阿尼姆斯菲亞也不能夠精確的分辨出眼前的神奇動物究竟是貓還是狗。

    他曾一度詢問過算得上是飼主的瑪修,面前的生物究竟是被當作貓來飼養還是被當作狗來飼養的問題。

    但最終從那位少女口中得到的回答卻是芙芙就是芙芙這樣根本沒有邏輯的回答先暫且按下不表。

    不過根據當事人alter小姐的態度來看,這隻神奇動物的正體應該是貓一類的纔對。

    “嗚嗚嗚嗚嗚嗚————”

    只是,從一邊呲牙咧嘴一邊低嗚着對他人示威這一點來看,阿尼姆斯菲亞覺得這傢伙應該是狗才對。

    “我知道你能聽得懂我說話,姑且安分一點好不好,稍微委屈你些許就這麼生氣了嗎?這裏可不是迦勒底,把你散養散丟了的話我可沒辦法和立香與瑪修交代。”

    “芙嗚嗚嗚嗚嗚嗚!芙嗚嗚嗚!”

    看着依舊對自己不露分毫善意的芙芙,阿尼姆斯菲亞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把它捆綁了起來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任憑能夠輕鬆殺死成年人類的猛獸在自己的背後掙扎着。

    “倫敦這麼大,到時候真把你丟掉了我麻煩可就大了,你可千萬別記仇。”

    再度漫步在倫敦的街道上,阿尼姆斯菲亞的心情頗爲複雜。

    他直到現在也無疑感謝着那位恩師,然而,伴隨着那份感謝一直延續至今的,還有疑惑。

    阿尼姆斯菲亞並非是那位老者漫長人生的唯一的學生,但他卻是那位老者漫長魔術師生涯堪稱唯一的“弟子”。

    【爲什麼會是我?】

    這種問題當然可以取巧式的歸納爲那位老人想要收一位弟子,總要從諸多的學生當中選擇一位弟子,那麼又爲什麼不能是我的反問來回答。

    然而真說其中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的話,那隻能是用來騙自己的說辭。

    不幸的是,至今阿尼姆斯菲亞也沒能知曉那個原因,每當他詢問起那位老者的時候,對方總是含糊其辭地掩蓋過去。

    不過,不論那位老人對自己有着怎樣的底層目的,阿尼姆斯菲亞對他的感謝也依舊不會有變。

    畢竟沒有那位老人的話,他的生命早就走向了終結。

    就算真的有所求什麼,以自由的生命作爲砝碼,阿尼姆斯菲亞也十分樂意去做這場交易。

    畢竟能勝過自由與生命的事物,在阿尼姆斯菲亞眼中可沒那麼多。

    ***********(很久都沒用分割號了,有點懷念當初每晚趴在電腦前的時光)******

    “喲,這可還真是一位稀客啊。”

    將還剩下小半截的香菸碾滅在灰皿當中,蒼崎橙子重新帶上了自己的眼鏡,對着黑暗中緩緩浮現的佝僂老者的身影說道。

    “同爲遠東這片窮鄉僻壤中活動着的魔術師,老朽我也應該偶爾來拜訪幾次才合乎禮節吧。”

    “我當那傢伙那絲毫沒有誠意的客套方式是跟誰學的,原來是從你這裏來的啊。”

    沒有理會橙子的挖苦,佝僂的老者說道:

    “拋開這點,不肖的弟子在你這邊叨擾許久,作爲導師來拜訪一下也是當然的吧。”

    “哼,弟子?那傢伙有關於魔術的常識可都是由我來教導的,你只不過是個引路人罷了,事到如今居然想來搶別人的弟子?”

    “你還真是中意他啊,沒想到魔術師中居然也會有感情這麼豐富的存在。”

    “呵,沒有意料到這點嗎?”

    “嗯,要說失算的話,確實是老朽我失算了。畢竟久負盛名的冠位,同時還是封印指定的【傷痛之赤】居然不是個傳統意義上的魔術師,任誰能夠想到呢。”

    老者依舊雲淡風輕的說着,絲毫不理會身後已經將利刃橫亙在自己喉下的人偶。

    “臭老頭,你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哦呀哦呀,看來是老朽我失禮了啊,不肖的弟子向我寫來的信中倒是經常提及這個稱呼,不經意間就把它掛在了嘴邊,看來你並不喜歡這個稱號啊。”

    “那個小鬼————!”

    如同老者在不經意間撕開了別人的傷疤一樣,蒼崎橙子在不經意間捏碎了手中的鋼筆。

    “他已經走了嗎?”

    “…………嗯,很遺憾,他昨天就和我告別了。……抱歉,我沒幫上什麼忙。”

    沉默片刻過後,蒼崎橙子說道。

    “該被道歉的對象並不是老朽我,更何況你也無須道歉…………只不過,你居然沒有給他一個痛快,是我沒有想到的。”

    “朝夕相處的弟子說殺死就殺死,我可不是那麼冷血的人。”

    “這正是我的失算啊……但是你應該知道的吧,他可不是什麼死守底線的人,爲抵達目的不擇手段,造就什麼更大的災害也不一定,他的研究成果,你比我更瞭解吧。”

    “…………那傢伙的信裏經常提起我嗎?”

    “你不如問刨去你還剩下些什麼。”

    “啊,這種火大的說話方式,果然是從你這裏學的嗎。”

    蒼崎橙子不滿地嘖嘖舌。

    “哼哼哼,老朽我多少也還算是他的老師,學生像老師沒什麼奇怪的吧。”

    “既然你是老師的話,爲什麼不自己親自動手,而是寄希望於我呢?”

    蒼崎橙子走到了老者的面前,在意地繼續問道:

    “爲什麼會爲了他,做到這種地步呢?”

    “一些無聊的往事罷了,拋開這點,那小子的確是我中意的學生,這還不夠嗎?有個魔術師曾經說過的吧,對於魔術師而言,弟子和親人是宛若自身一般的存在的。”

    “你明知這一點卻還將他送到我這裏來嗎?呵,原來如此,從最初開始你就不希望他被【處理】吧。”

    “真不愧是不世出的天才。”

    老者對着橙子讚賞道。

    “那種奉承我早就聽膩了,一邊想要躲避時鐘塔的封印又一邊希望解決身體的侷限,想到我也該是件理所應當的事吧,倒是我對你的往事更在乎一些,方便透露嗎?”

    “呵呵呵,對於老朽我雖然是些無聊的往事,但對於他來說應該還是未發生的事,現在還不到時間,下次老朽再給你講述吧。”

    詭異地笑着,老者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隨後說道:

    “老朽也是時候該告辭了,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照顧我那不肖的學生了。”

    “雖說一開始只是出於生意,但後來我是自願才幫他到這裏的,最後也什麼都沒能幫到他,你的道謝還恕我不能接受。”

    再度點燃香菸,俯視着玻璃外的風景,蒼崎橙子頭也不回地送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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