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個俊美青年走上地毯，卻是楚伯楠的嫡傳弟子路天瞳。</p>
楚伯楠暗暗皺眉，輕聲道：“多事。”</p>
秦梟鶴卻道：“也好，我若殺她，難免被人說成以大欺小，你上才正合適。”</p>
路天瞳道：“是。”</p>
緩步走近，道：“在下路天瞳，請教姑娘芳名。”</p>
口吻竟十分客氣。</p>
莫玄炎道：“你確定要打第一場？”</p>
路天瞳道：“正是。”</p>
莫玄炎轉身道：“我可懶得與小的打。”</p>
路天瞳微微一怔，臉隨即一紅，道：“姑娘如此目中無人，不覺得失禮麼？”</p>
執法長老賀鈞見夏語冰回頭，登時會意，手提一根三截短棍，走到路天瞳面前，拱手道：“路少俠，幫主身體抱恙，丐幫不能無人應戰，在下賀鈞武功平平，年紀雖比你大，卻要向你請教。”</p>
莫玄炎明豔無儔風姿綽約，路天瞳雖有修佛之心，卻對她深懷好感，誰想她竟不屑一戰，正懊喪遺憾間，見賀鈞一身米色長袍乾乾淨淨，四十五歲上下，言辭恭敬大方，心下稍和，回以一揖，道：“久聞執法長老棍招得自少林，在下領教了。”</p>
賀鈞在幫中負責內務，極少拋頭露面，聽一個島上青年竟能說出自身來歷，更不敢有小覷之心，作勢一甩，雙手握住首尾兩截短棍，秦梟鶴、楚伯楠、周子魚、唐桑榆四人見雙方開打，各自坐回原位，莫玄炎亦來到賀鈞先前位置，端立於晉無咎身旁。</p>
賀鈞道：“路少俠，你的兵刃呢？”</p>
路天瞳道：“賀長老客氣了，在下自小練的是‘歸墟鐵拳’，並無慣使兵刃。”</p>
說着雙掌攤開舉起，小臂向內交叉於面前。</p>
論年齡，賀鈞算是長輩，知道路天瞳不會率先進招，左手鬆開，三截短棍在頭頂輕繞一週，斜而向下，連攻左肩、左脅、左胯三路，去勢輕緩，只出三分勁力，路天瞳輕易避開，算是讓過三招，兩手同時握拳。</p>
賀鈞第四棍橫甩而出時，路天瞳終於以手背硬接，發出的竟是“乒乓”清脆之聲，方知“鐵拳”二字果然實至名歸，路天瞳擋下兩棍，大喝兩聲，響若洪鐘，同時身膀同晃，腰胯齊調，崩抖發力間連出“觀之若懸”、“望之慾墜”兩招，已然反守爲攻。</p>
賀鈞於棍拳接觸一瞬，已覺陽熱之力沿棍身傳到掌心，顯露出的分明是上層內功，卻與手上拳招大有不合，棍收兩截，再攻路天瞳下盤，後者腳下運力，穩若磐石，使招“昂首延頸”、“緣崖上爬”。</p>
賀鈞出棍時已在掐算雙方距離，調整步法站於一臂以外，見路天瞳反而屈膝不動，心道：“你既夠不着我，如何傷得了我？”</p>
只聽一聲悶響，賀鈞外截短棍結結實實打在對方大腿外側，同時肩頭喫痛，路天瞳鐵拳竟莫名伸長一尺，正中賀鈞左肩。</p>
後者倒退一步，心頭大爲駭異，不僅因爲路天瞳手臂忽長忽短，更緣於這股內力雖同屬上層，竟與先前第一股完全不同，若非與手中拳招格格不入，因而威力大減，這一拳只怕要教自己深受內傷。</p>
每兩招皆來自於不同拳法，卻又搭配不同內力，已顯露的倒也並非妙不可言，但七門內力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偏生搭配拳法顯得花哨有餘，實用不足。</p>
賀鈞先前一着不慎，肩胛骨有些創痛，他這三截棍法由“少林雙截棍”演化而來，緣於二十六年前途經嵩山，在太室山腳與一使雙截短棍的少林棍僧不打不相識，回到家中如得大悟，在雙截短棍上再增一截，他從未練過少林內功，只效仿一些精妙招式，使來竟亦虎虎生風。</p>
五年後加入丐幫，大大小小立過幾件功勞後升上七袋，班陸離方纔留意到這套三截棍法，見他使完全部招法，大加讚賞，立時傳他一套內功心法。</p>
班陸離武學方面頗有才華，苦思數月間又創出幾路招式，以彌補往日漏洞，令這套棍法如虎添翼，賀鈞生性平和淡定不喜張揚，這套棍法纔不爲太多人所熟知。</p>
第十五掌開始，路天瞳左手向前擊出一拳，避開賀鈞掃向下盤的棍勢，探頭右手再出一拳，已是先前使出過的“昂首延頸”、“緣崖上爬”兩招，隨之而來的內勁雖有更換，卻與起初搭配“觀之若懸”、“望之慾墜”的一般無二，對賀鈞而言已不再陌生。</p>
賀鈞心道：“你不斷變換招式內力，終於開始出現重複。”</p>
他招招以退爲進，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等的便是這一刻，眼見路天瞳終於才盡，精神爲之一振，漸漸將守禦圈弧放開，只不過知道此戰關乎丐幫顏面，每一招進擊仍有些小心翼翼。</p>
卓凌寒道：“冰兒，你怎麼看？”</p>
夏語冰道：“不行啦，差距太大，看來賀長老也難敵那辛競。”</p>
卓凌寒道：“只怕廳上大多數人以爲勢均力敵，不想你竟看得出來。”</p>
夏語冰道：“我只看出一半，剩下那一半，惟有連想帶猜。”</p>
卓凌寒道：“連想帶猜？”</p>
夏語冰微笑不語。</p>
付圭始終注視二人招式，聽卓夏談起武功對比，頭向前傾，道：“這路天瞳總共七套拳法，分別是普陀‘盤陀拳’、‘二龜聽法拳’、‘海天佛國拳’、‘潮音拳’、‘梵音拳’、‘百步拳’、‘千步拳’，但他不願暴露自己身份，所以每次只出兩拳立即變招，輔以不同心法。”</p>
說話時刻意壓低嗓門，除丐幫這邊，並未驚動其餘門派。</p>
卓夏相視一驚，卓凌寒道：“付兄弟，普陀拳法以‘普濟禪拳’爲江湖中人熟知，你又爲何認得路天瞳這七套拳法？這些拳招我見所未見，你說的那些名字我聞所未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