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逆練十二經脈,又有‘易筋經’時時環繞,玄炎指法教我眼花繚亂,實則根本不敢運力,我只防她劍招足矣。”
精神一振,以右手劍鞘橫格豎擋,騰出左手朝莫玄炎脅下輕點,卻對指法視若不見,莫玄炎不意他驀然變招,昏淡中瞧不清晰,竟將右側“天樞穴”自行撞上他的左指。
晉無咎不料一擊得手,趕緊將溫軟嬌軀攬入懷中,不讓她墜落下去,道:“玄炎,你沒事罷?”
莫玄炎道:“你是想抱我回去?”
晉無咎“哦哦”連聲,替她解開穴道,扶她站穩這才鬆手,掌心餘溫繚繞松之不捨,道:“還打麼?”
莫玄炎道:“勝負已分,還打甚麼?”
晉無咎道:“那是因爲……”
莫玄炎搶道:“輸便是輸,找甚麼理由?”
晉無咎道:“玄炎,你生氣了麼?”
莫玄炎道:“你強過我是遲早的事,有甚麼可生氣的?”
晉無咎聽她並無怨懟,舒出一氣,道:“見我功力恢復,你是不是便要走了?”
莫玄炎道:“你想不想我走?”
晉無咎道:“自然不想,但你這麼久纔回去一次,我怎能攔你?要說跟你一起去罷,你未事先稟明莫伯伯,捎上我這麼個不速之客,的確有些不倫不類。”
莫玄炎道:“碧辰常遊走於卓府外圍,你的功力畢竟沒能恢復十成,我還是等哥哥回來再作打算,萬一卓府有何意外,我好幫得上忙。”
晉無咎道:“西安府中盡是丐幫弟子,卓府更有付前輩這樣的高手,豈是一個沈碧辰說闖便能闖的?”
莫玄炎白他一眼,道:“你若甚麼事都有習武的天賦,便不會常如這般,教我不想與你說話。”
晉無咎又道:“玄炎,你生氣了麼?”
莫玄炎緋脣微扁,道:“沒有,走了。”
晉無咎誠惶誠恐,不知又說錯甚麼,想着一會可得好好問個明白,見她伸展“青鸞之翼”已在半空,當即張開“鴻鵠之翼”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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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夏語冰從弟子訊報中得知,北戴子與斗極子、陸無爲平安回到各自門派,因正道同盟大會在即,柏清波未回崑崙山,隨陸無爲同往青城山作客,卓凌寒每到一處,總不忘傳信回府,二十日內先後於武當山、青城山、崆峒山送出三封手書。
第一封信中提及玄陽子的死因,是被至剛掌力震碎臟腑,竟似佛門手筆,此後兩封如出一轍,北戴子與斗極子氣急敗壞,一口咬定爲佛門掌法所傷,柏清波與陸無爲相對溫平,同樣提到佛門內功。
連日裏夏語冰冥思苦想,這番狀況明顯與先前所料大相徑庭,四道對十五派頗有微辭,既是佛門中人下手,留下活口豈不更惹非議?
卓凌寒不在府中,大小事務由高袋弟子決定,但六大長老對夏語冰由衷欽服,事無鉅細常來稟報,夏語冰雖足不出戶,論其勞累,實不亞於卓凌寒終日在外。
“回頭該與凌寒哥哥商量一下,待英雄大會結束,由丐幫做主,替他倆把親事辦了罷,無咎能抱得玄炎妹妹而歸,我可說不負太極公的囑託。”
想到晉太極授業之恩,如今脫困而出,再能親見晉無咎娶妻生子,必定大暢老懷,想到這裏淺笑嫣然,由衷爲他們一家高興。
卓凌寒歷時二月風塵僕僕,好在年輕力盛,每日裏自行運功,內傷痊癒後不再需要馬車,離開崆峒山更是快馬加鞭,不出三日便能回到西安城。
夏語冰得知丈夫功力漸復,自是不勝歡喜,以沈碧辰實力,只與卓凌寒不相上下,尋常弟子難是敵手,所勝者只在十人之衆,想到那十人自永寧縣消失後再未現身,又忍不住憂心忡忡,命丐幫弟子接連送出口信書信,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二色教衆,當求脫身爲上,切記不可戀戰。
晚膳時分,丐幫弟子來報,說梁山乾陵附近出現紅綠服飾,隨即轉向南行,看他們腳下輕靈,武功必定不弱,總共卻只六人,其餘四人始終未曾露面。
夏語冰心下惴惴,暗道:“自崆峒山回西安府,咸陽乃是必經之地,算日程凌寒哥哥明晚抵達咸陽,難道那十人已分作六明四暗,只等凌寒哥哥入甕?”
念及丐幫人數雖衆,卻無一人能與盤龍教高手抗衡,忍不住朝晉無咎院中走去,走到半路又即返回,仍是喚來值守弟子,傳令咸陽分舵彙集幫中好手,明晚務必將卓凌寒休息之處封堵得水泄不通。
說完這些回入屋內,將卓亦弛哄到入睡,自己卻絲毫沒有睏意,挑燈拿起這些日子來已被翻至微微褶舊的《楚辭》,喃喃自語:“這其中的祕密,究竟在哪一頁?究竟在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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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晉無咎睡夢中隱隱聽見兩聲“無咎”,不知是真是幻,打得兩聲呼嚕,被房門“吱啦”輕響驚醒,一下子兩眼圓睜,心道:“適才是玄炎叫我,確認我已入睡,這才偷偷出門。”
登時睡意全無,拿起“帝嚳劍”,披上“鴻鵠之翼”來到卓府上空,果見一個黑影向西飛去,不及細想,撲騰幾下雙翅,遠遠跟隨於後。
其時十月廿二,下弦月凸邊向東,正從身後緩緩升起,晉無咎早在蓬萊仙谷便已學會觀月,依稀辨得已是丑時,心知莫玄炎武功高強內力深厚,加之半月在東,自身在明,更不敢飛得太近,提氣至較尋常更高百丈,確信不被發覺,同時滿腹狐疑,心道:
“玄炎這些日子心事重重,難道當真有甚麼事瞞着我?”
不一會莫玄炎飛出西側“安定門”,晉無咎縱有暗夜視物本領,遙遙望去,亦只瞧見大概,又裏許後開始盤旋,終於落在一名高大男子身後。
“安定門”外爲西關正街,其時長安縣署早已由此遷往西大街城隍廟以東,長安縣城隨之消失,整條街上地廣人稀,要說選在此地密議甚麼,確是一個大好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