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沉鵠輕鸞 >第250章 振音鏖戰⑤
    四大護法畢竟經驗豐富,不多時看出晉無咎“五氣”已是極限,不敢強催“六道”,各自緊守門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待摸清索刃節奏再圖後動,六道護法雖站於外圈,不予直面進襲,卻多少教晉無咎分散心神,難以全力迎戰四人,算下來不無微功。

    酣戰中十大護法逐漸瞭然,眼前少年雖使出歷任教主從未有過的“五氣太極”,且單以威力而論,更勝當年“青龍臺”中汪沐陽之“七星太極”,但究其招式靈動,畢竟未臻頂層。

    如此摧枯拉朽的內力,若置於十四年前在任教主身上,十大護法絕然撐不到百回合後,這少年顯然接觸無招索刃時日未久,空有一身內力,盤龍武學卻只發揮至十之三四,一旦等他黔驢技窮,則可一舉制勝。

    十大護法長留“振音界”,枯守“十方盤龍鏡”,十餘年如一日,雖開口極少,卻能彼此間心意相通,隻眼神互換,已各自打定主意。

    由六道護法足不停步,每過片刻便找氣牆滲透,不求近身,只需增之眼花繚亂。

    三花護法中,離衆惡不圖進擊,內勁外力齊出,對準其中兩條“龍”索,不住與強風硬拼,自身固然震痛,卻相信晉無咎亦然,不退輪半攻半守,以左掌隨第三條“龍”索飛舞,一掌一掌向索刃發力,無論身形轉向何處,右手只朝晉無咎身上招呼。

    一切主得同伴分擔三條“龍”索,更是動如脫兔,時而現身離衆惡前,時而隱入六道護法所圍外圈之後,每度露面,指尖便是“呲呲”聲響,卻不攻向要害死穴,只求傷人不求致命。

    太初護法一切智與晉無咎兵刃相似,相比地上九人,可說對“復歸龍螭”理解又深一層,一邊飛身遊走,以“八腳章魚”纏住兩條“螭”索,不論陰陽,全以“太極”相拼,晉無咎縱有內力非凡,通過五條索刃分流,來到兩條“螭”索終究所剩未半,自己盡能抵擋得了。

    十大護法各站其位各就其職,只待一切智一聲號令,便反守爲攻羣擁而上。

    可是再打下去,一切盡不如十大護法所料,攻守之勢非但沒有逆轉,反而愈來愈顯被動,卻是十人不曾想到,正因爲晉無咎初學無招索刃,內外契合不夠純熟,方纔需要實戰磨練,提升空間遠較晉太極更爲寬廣。

    眼前十大護法無一不是勁敵,換作三十日前,但凡六道護法中的任何一個,他想取勝亦須大費一番周折,三十日後內力固然突飛猛進,終須時間逐步提升,招式更較晉太極天差地遠。

    後者雖將畢生所悟傾囊相授,由腦至手實非三十日所能大成,十大護法全力周旋,恰成爲他雙手“復歸龍螭”的最佳陪練,與十人每一次進招,每一度退守,每一回硬拼,每一下避讓,都能從中得到更多領悟。

    隨戰火越燒越旺,三“龍”二“螭”越發得心應手,內外二圈不縮反漲,十大護法傾其全力,仍無法阻止索刃招式愈加紛繁蕪雜,直令目眩神搖。

    此時班陸離戲耍魔神二界弟子,有如探囊取物悠閒自在,沈碧辰步步後退,雖一時不至落敗,場面上卻無疑是卓凌寒大佔上風,另一頭魔界二人躍高,神界二人倒地,始終在自己半區疲於防守,與凸鏡中線如隔天塹。

    晉無咎抽得空隙擡頭朝上,見“三花盤龍”無不優勢歷然,更覺振奮,將三十日所學透過雙手“復歸龍螭”盡情揮灑。

    晉無咎原地轉身一圈,只與莫玄炎目光相對時心口亂跳,趕緊瞧向下一處。

    再打下去,晉無咎又在左右雙手十指加入變化,左手驀然五指合一,右手拇、小二指分向兩邊,“復歸龍螭”隨內力合分,三“龍”二“螭”轉爲一“龍”四“螭”。

    三花護法正凝神應對三條“龍”索,陡見三龍合一,離衆惡與不退輪三股力道攻向同一點,憑空發出“砰砰”兩聲悶響。

    太初護法一切智本已在兩條“螭”索麪前疲於奔命,隨眼前一花,兩條“螭”索變作四條,大駭之餘手足盡亂,從上而下右頰、左肩、右腰、左胯接連中招,四“螭”輕描淡寫各往一處,他竟是一下沒能躲開。

    所幸晉無咎以一當十,心知三花護法應變奇速,一見“龍”索只剩一條,必會全力出擊,一招得手並不冒進,又將“龍”索分四“螭”索合一,太初護法一切智如得大赦,哪裏還能想到出擊?

    反是三花護法眼前一絲縫隙一現即隱,再睜眼時“龍”索又再增加一條,一切主正攻得興起,從離衆惡身後剛露出半個腦袋,一根“龍”索直中玄武面具,將之趕至外圈。

    一切主下意識摸摸鼻尖,好在玄武面具護臉,沒被打出鼻血,卻也清晰感到晉無咎最後一下收了勁力,否則以盤龍“太極”正中面門,早已打得自己面頰凹陷頭骨碎裂。

    至此,晉無咎已立於不敗之地,雙手“龍”索“螭”索不住變換數目,以一己之力牽動十人,只待晉太極將四人打下凸鏡,卓凌寒生擒沈碧辰,他便可將十大護法盡數制服,試圖以此換得夏語冰一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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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氏父子見藍橘羣鳥撲來,下意識灑出幾顆暗器,將周邊數鳥打落,向兩頭避開,見姚氏父子再撥“無弦箜篌”,北側與南側各有紅綠二色羣鳥聞聲而至,圍舔“不墨丹青”,黃紫羣鳥又已飛起,在“無弦箜篌”的號令下啄向任氏父子,速度竟比先前藍橘羣鳥快出一倍。

    未被打落的藍橘羣鳥去而復返,與黃紫羣鳥相向而攻,任寰從未見過如此怪招,兩手暗器不知該扔哪邊,只稍一猶豫,前後四色羣鳥撲至,不及細想着地滾開。

    所幸腦中轉動不停,一經落地翻身又起,右頰生疼,伸手觸摸,果然摸到一條劃痕,手指上濃濃血跡,與另一頭任翾飛對視一眼,見他境況比自己稍好一些,並未狼狽倒下,卻從神情中看出,他對眼前陣仗毫無把握。

    任家弟子見老少界主遇險,紛紛上前助陣,歸翊右手一揚,率領鬼界衆弟子攔在面前,只相持片刻,東南妖界弟子又已趕到。

    任翾飛起初直言反叛,確有傾其一界之力的打算,卻萬萬沒有想到,夏氏兄弟貪生怕死至斯,爲苟延殘喘,不惜陷人界於不義,夏蓬萊更棄親生女兒於不顧,眼見孤掌難鳴,再不想門下弟子無謂犧牲,向他們道:“回去!”

    衆弟子紛紛叫道:“師父!師兄!”

    任翾飛道:“你們聽着,任家可以滅門,人界不可消失,叛教是我父子二人擅自決定,和門下弟子無關,你們要是還認我這個師父,現下立刻回到人界,我父子不論是生是死,人界不管交由誰來接管,你們務必聽從新界主的號令。”

    見當先幾人還欲爭辯,怒道:“回去!誰再敢上前一步,不用五界動手,爲師立即自行了斷。”

    衆弟子不意他如此決絕,只怕施救不成,當真害得恩師就地自刎,一個個垂淚退下。

    纖纖只靜靜坐於矮臺,心道:“爲甚麼師哥公公都在苦戰,我反能如此平靜呢?對啦,師哥生我便生,師哥死我也死,便如姐姐姐夫一般就好啦。”

    待三界弟子退下,姚千齡道:“哇——任師叔重情重義,真是叫人感動。”

    語調陰陽怪氣。

    姚霆道:“千齡,我們是妖界弟子,理當根除七情,怎可心存婦人之仁?”

    看似訓斥,臉上卻滿是輕蔑笑意,口吻中更全無責備。

    姚千齡道:“是。”

    任氏父子相視點一點頭,打定主意,姚家既能召來六色羣鳥助戰,任憑任家實力再強暗器再多,亦不可能應付“振音界”成千上萬只鳥,終須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扣出一把暗器,不由分說向姚氏父子擲去。

    一手擲出又同時躍起,一左一右身法完全相仿,每兩指間各扣八枚暗器,雙手總計六十四枚,二人總計一百二十八枚,對準姚氏父子面前五尺,各以陰陽手法全力揮灑。

    這招“天花亂墜”又是人界暗器精華所在,須得二人同使,以相同數量,相同手法,相同力道丟擲,於同一刻瞄準六十四卦方位,六十四對暗器經過相互碰撞,立如天女散花,將上下前後左右丈許處盡數覆蓋,且其中二陰爲一道內力,二陽爲一道內力,陰陽又爲一道內力。

    六十四股力道混於一體,發揮出遠勝暗器自身的渾勁殺傷,莫說應對者避無可避,便連施放者亦摸不透手中暗器最終何去何從。

    卻是人界自知天賦武學難臻上層,任何尋常招式只要自家修練得成,便有他人破解得了,纔想出這“天花亂墜”,好教敵我陷入同等混沌,以便亂中取勝,究其“以無招爲有招”的初衷,實與盤龍索刃有殊途同歸之妙,若在暗器上淬以劇毒,則更是追魂奪命,無可抵擋。

    要說不足之處倒也有二。

    一是妖界醫毒雙絕當世無匹,東南下峯“蠶魚澗”中深藏妖界精華,人界偏與妖界存有重大隔閡,人界明知妖界之毒可令自家武學如虎添翼,卻無人有臉開這個口。

    二是修練困難,須得二人日復一日堅持磨合,根據各人資質不同,短則三年長則五載,方能使六十四對暗器精準無誤完成撞擊,只消一顆沒有對準,傷害便有折扣,可要說三年五載,又大不如學一門劍術刀法來得實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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