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只閉目站立，他這時十二經脈頭部以下順逆自如，深呼吸五次，肩部附近穴位真氣環護，痛楚之意大減，復又睜眼，道：“請下一位大師出手。”</p>
一個聲音道：“阿彌陀佛！”</p>
晉無咎聽聲音來自身後，見是適才令自己想到蘿蔔的那位老僧，回身拱手道：“大師。”</p>
老僧道：“老衲鑑斷。”</p>
晉無咎道：“鑑斷大師，請出手。”</p>
鑑斷道：“阿彌陀佛！不忙，不忙，少俠適才最後一掌‘神龍擺尾’可使得恰到好處。”晉無咎道：“大師過獎，‘千手如來掌’如此精妙，晚輩前所未見，若晚輩早知虛虛實實，可不受雙眼迷惑，以‘龍戰於野’應對前一掌，以‘損則有孚’應對後一掌，便不至於受傷。”</p>
又轉向鑑無，道：“晚輩絕無輕視鑑無大師之意，只因大師前後兩掌皆留有餘地，否則晚輩無計可施。”</p>
鑑無點頭微笑，以示嘉許。</p>
鑑斷道：“善哉善哉！卓幫主名師出高徒，少俠‘降龍十八掌’確已融會貫通，‘龍戰於野’、‘損則有孚’，恰是拆解適才兩掌的正招。”</p>
晉無咎道：“原來鑑斷大師對‘降龍十八掌’瞭如指掌。”</p>
鑑斷捋須微笑，道：“瞭如指掌說不上，但老衲與丐幫相交甚厚。”</p>
晉無咎道：“多謝大師好意。”</p>
心知鑑斷閒聊，是容自己休息恢復，對九僧崇敬又再多出幾分，道：“在下已無大礙，請大師指點。”</p>
鑑斷道：“老衲的‘大慈大悲千葉掌’與‘千手如來掌’大同小異，雖分‘固本培元’、‘天王託塔’、‘四象合一’、‘劈空神掌’，但虛虛實實，與‘千手如來掌’異曲同工，少俠能過鑑無這一關，便也能過老衲這一關，老衲的這兩掌，少俠已然接下。”</p>
晉無咎又驚又喜，心知九僧功力非凡，自己每接兩掌，身體負累不免加重幾分，鑑斷容自己不戰而成，實是莫大恩惠，深深一揖，道：“晚輩深感大德。”</p>
這時晉無咎面向另外一側，莫玄炎倚靠牆頭，只能瞧見他的背影，知他迎戰四僧，身心已疲，自己深居魔界與萬物相隔，晉無咎偏能穿越鬼界送來新生，見他爲取“祝融劍”，不惜以一己之力面對當今少林派最高武學。</p>
想要喝止，卻苦於無法動彈、無法出聲，柔腸百轉，默默自語道：“碧辰自視高人一等，只道全天下只他一個配得上我，便是他的武功當真同齡人中無人能及，又哪有無咎懂我、在意我？還妄想要我莫家的‘帝嚳劍’與‘鴻鵠之翼’。”</p>
鑑斷身旁精瘦老僧道：“阿彌陀佛！老衲鑑疑，以‘龍旋掌’領教丐幫絕學。”</p>
晉無咎道：“鑑疑大師，請。”</p>
鑑疑雙掌由合而分，天花板上似有“窸窸窣窣”之聲，晉無咎擡頭觀頂，頂上橫樑竟有斷裂之勢，“喀喇喀喇”不是雷鳴勝似雷鳴，鑑疑道：“留神了。”</p>
雙掌一上一下，一橫一豎，去勢如狂風閃電，看似掌心斜向上方，卻受雙手勁力牽動，以鋪天蓋地之勢壓下，潛藏飛龍在天之象。</p>
“雙龍取水”與“飛龍在天”相爲反生，這一招敗中求勝，實爲“降龍十八掌”中的救命絕招。</p>
鑑疑道：“好掌法。”</p>
雙手劃圈，反將晉無咎掌風吸入，晉無咎見他掌風怪圈，便如適才鑑藏“般若禪掌”一般漩渦，漩渦中心依稀便是兩隻手掌，橫中有直，曲直如意，想使一招“震驚百里”，雙掌剛剛擡起，一口氣竟提不上來。</p>
情急時變招極快，立轉“履霜冰至”，右拳左掌一快一慢，拳虛掌實，左掌剛柔並濟，正反相成，爲“降龍十八掌”中較爲陰柔一招，右拳將橫掌化去，左掌與豎掌一對，登覺泰山壓頂，腳下一軟，單膝跪倒，雙手驀的一鬆，正是鑑疑撤去掌力。</p>
鑑斷道：“阿彌陀佛！少俠，你已強弩之末，不如聽老衲一勸，就此收手。”</p>
晉無咎左肘支撐圓臺，勉力站起，轉頭見莫玄炎淚光瑩瑩，雙瞳中滿是懇求，對她一笑，轉向疑斷二僧，道：“多謝鑑疑大師手下留情，多謝鑑斷大師苦口相勸，但晚輩爲未來岳父的‘祝融’而來，此時放棄，豈不可惜？”</p>
鑑斷道：“少俠‘震驚百里’中途變招，又何來餘力應對剩下三人？”</p>
晉無咎道：“果然甚麼也瞞不過大師，但事既至此，晚輩絕無可能半途回頭，請下一位大師出招。”</p>
鑑疑身側一童顏老僧道：“阿彌陀佛！老衲鑑信。”</p>
晉無咎道：“鑑信大師。”</p>
鑑信見他躬身困難，臉上血色已無，全然不是初初飛入時的神采奕奕，道：“善哉善哉！少俠自入‘樞械塔’，對我等禮敬有加，你已元氣大傷，萬勿虛耗體力。”</p>
晉無咎道：“多謝鑑信大師，請大師出招。”</p>
鑑信在僧袍上撕下一塊方布，又橫縱各撕一下，將方布一分作四，晉無咎大惑不解，聽他緩道：“阿彌陀佛！少俠心力交瘁，老衲便點到爲止，以‘散花掌’向你飛出四張布匹，只要少俠不被布匹擊中，便算過了老衲這一關，少俠意下如何？”</p>
晉無咎心念一動，想起西安趙宅中，卓凌寒傳授完“降龍十八掌”，之後指點矯正時，順手演示過一路“飛花摘葉”功夫，提到少林派也有一門掌法，能以掌風推動下落中的花瓣攻向敵人，道：“多謝鑑信大師慈悲。”</p>
鑑信手腕一抖，第一塊粗布已在右手食指指尖橫轉，食指向前一挑，粗布向晉無咎平平飛去，後者見粗布旋轉飛速，破空之聲刺耳，心道：“若是血肉之軀被它劃中，怕是和刀傷劍傷沒有兩樣，好在這張布匹前進緩慢，要想躲開似乎不是難事。”</p>
後退幾步看清來勢，見粗布約在半身之高，只消蹲下便能躲過，換作平輩對抗，這般姿勢難免狼狽，但晉無咎比九僧小了足足三輩，自無需考慮這些，只這腦中一轉，鑑信第二塊粗布在左手食指之間豎轉數圈，又如鋸齒轉輪般飛將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