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的臉上,此時已經遍佈淚水,牙齒輕咬着脣。
她隔着模糊的視線看着薄夜寒的表情,嘴上的力氣故意更重了些。
不一會兒,便聞到了鐵鏽般的氣息。
她滿意的收了力氣,眼睫輕顫,一滴淚水恰到好處的落下。
陸雪低下頭,衝薄夜寒靠近了一些,緩慢的在他的脣角輕吻了一下。
也許是因爲太過震撼,薄夜寒竟然沒有反應。
陸雪順勢收回脣,眼神繾綣的望着他:“我說過,因爲我愛你啊,寒哥,我不願意讓你擔心,也不想用這種東西來牽絆住你,所以即使是這樣的診治結果,我也忍着沒有告訴你。”
薄夜寒的手捏緊了手中的病歷單,那短短一行字的診斷結果是那樣的刺眼。
當看到那幾個字時,他便明白,他所糾結的一切,這段時間的痛苦再也沒有了意義。
在生命面前,他已經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陸雪手撫着他蹙起的眉頭,看他依舊還在看着那個診治單,從他手裏拿了回來。
將東西重新裝好,她認真的看着薄夜寒道:“這一次,若不是你生氣,我是絕不會拿出來或者告訴你的。寒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薄夜寒的眸子一點點轉向她,他剛剛聞到了她口中的血腥味。
一定很痛吧?
他想問一句,卻問不出口,因爲他的心好像更痛。
彷彿有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在緩慢的收緊,心臟揪在一起,快要窒息。
陸雪生病了,她得了胃癌。
陸漫……沒有陸漫了,不能有陸漫了。
從此以後,他再也不用掙扎了。
薄夜寒緩慢的擡眸,鼻翼微動,眼眶如同皴裂般猩紅,冷峻的面容此刻彷彿沾染着脆弱:“讓人盯着我,你是想做什麼?”
陸雪直到此時,才清楚這次事件的導火索是什麼。
原來,是這件事露了陷。
她的眸底閃過了幾分懊惱,轉瞬即逝。
若不是最近因爲陸漫她亂了陣腳,也不會那麼隨意就找了一個人。
現在一件小事暴露,還讓她搬出了最後的籌碼,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
陸雪沉默了片刻,在引起懷疑之前開口道:“是因爲我怕了。”
她吸了口氣,嗓音沾着溼意:“以前,你拒絕所有的女人,身邊只有我一個。”
“可是現在,”她頓了頓,一瞬不瞬的盯着薄夜寒:“寒哥,現在的你不是了。我真的害怕,我怕你會被別人奪走,我怕我愛的你,被那樣不堪的一個人奪走……”
她隻字未提陸漫的名字,但兩人都清楚她說的是誰。
陸雪低下頭佯裝擦淚,嘴角卻飛速閃過了幾分笑意。
即使沒有擡眼,她也感受到了薄夜寒情緒的震動。
兩個人離的很近,陸雪因爲哭泣身體微微顫抖。
薄夜寒可以清楚感受到,因此心中的那種憤怒越發的無法宣泄出口。
這樣的理由,他無法再開口。
緊抿着脣,他猛地拉過了陸雪的胳膊,帶着她起身:“我帶你去醫院。”
陸雪被他一股重力拉着,胃部頓時又劇痛了一下。
她路過電視櫃,眸中幾分驚疑,急切的搖頭:“不要,寒哥,我不想去。”
畢竟是個病人,薄夜寒察覺到她在用力掙扎後,手上的力道鬆了些。
陸雪連忙抽回手,再次重複了一遍:“我不去醫院,我不去。”
看着薄夜寒冷峻的臉色,她的表情又緩了緩,帶着懇求接近他:“寒哥,我已經去過很多次了,病情我很清楚,醫生說了住院也沒用了,我還有不到半年的時間,最後的時間就讓我好好待在你身邊好不好?”
說到最後的時間時,她特意加重了語氣。
薄夜寒緊鎖着眉看着她:“我會找最後的醫生,絕對有辦法。”
“不,”陸雪的眼淚又流了下來:“這麼多年我在你身邊,真的沒有求過你什麼,現在我求你,不要讓我去醫院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真正的和你在一起。”
她這樣一說,薄夜寒瞬間想起了徐風之前說的那件事。
那晚他喝醉,陸雪曾想盡辦法的進他的房間。
所以,是因爲病?
薄夜寒的瞳孔放大又驟縮,一張俊臉渲染的全是複雜與糾結。
他不是傻子,他聽出了陸雪未盡的意思。
這麼多年來,他與陸漫的婚姻名存實亡,但一直還有那一層關係。
而陸雪期待的,便是他真正的名義上的妻子,他一直知道的。
薄夜寒雙手握住陸雪的胳膊,將她從懷中拉了出來。
他垂眸,對着陸雪點頭:“我答應你不讓你住院,但至少要讓醫生檢查一下,好清楚現在的情況,或許我可以找到更好的藥。”
陸雪張了張脣,還要反駁。
他又接着道:“在這種事情上,別任性了,好麼?”
陸雪的話頓時堵在了口中,同時心中還有些不甘。
寒哥不會不懂她的意思,但他裝作沒聽懂。
難道她的絕症,還不足夠讓他放棄陸漫娶她麼?
不可能,他對陸漫的感情絕沒有這麼深。
陸雪咬了下牙,此時順從的點了下頭。
她轉身將裝着病歷的檔案袋拿到了手裏,無害的笑笑:“醫生說以後去醫院都要帶着。”
熟練的動作讓薄夜寒眼中幾分動容。
陸雪的手伸了過來,他沒有拒絕,拉過她一起出了門,下樓離開了酒店。
到了醫院,醫生見到陸雪,果然很熟稔的打招呼。
他看到薄夜寒,明顯驚訝:“不是說你的男朋友工作很忙麼,今天怎麼有空送你過來了?”
陸雪故意等了兩秒,才挽着笑回答:“今天他特意抽了時間。”
薄夜寒沒有否認那個稱呼,這讓她的笑容更深了。
醫生看她情緒明顯比之前好些,再看向她身邊的薄夜寒,莫名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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