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那麼爽快的就同意了?和人設不符啊。
他擠了下眉,還是有問必答回答道:“老夫人那邊,和當年資助過的學生聯繫上,那姑娘二十剛出頭,人看着也單純,和老夫人很有緣分。”
資助?薄夜寒脣間淡淡滑過這兩個字。
爺爺生病那幾年,他也曾遍訪名醫,對老太太后來慌不擇路做公益這件事也有耳聞。
只是都過了這麼多年,這當年資助過的學生還能聯繫上?
是無意,還是有意而爲之?
徐風是什麼人,他看着薄夜寒沉默的後腦勺都能猜出他此刻的想法,自覺便解釋道:“這說起來還真是巧,那小姑娘還是陸漫小姐在龍城的同事,昨日跟着另一個同事一起過來這邊出差,陸漫小姐和老太太一起和他們吃了頓飯。”
“喫完飯後,估摸着是年紀相仿,老太太回來後便想起了資助的事,原先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一查,沒想到還真就那麼巧,真就是那姑娘,名字叫楊柳,現在就住在公司附近您常住的那家‘四季如風’酒店。”
“奶奶那邊怎麼說?”薄夜寒的聲音聽不出息怒。
徐風想了一下:“老太太估計是高興壞了,這回還沒給我回復呢,可能是直接去找那姑娘了,把我給忘了。”
啪嗒一聲,是薄夜寒將面前的電腦蓋子合上了。
下一秒他轉身站了起來,個子比徐風多冒出半個頭,在身側留下修長一道影子。
“嗯。”他輕應了一聲,又叮囑道:“讓人多盯着點。”
“好。”徐風明白了,先生這是也存着疑慮呢。
他又點點頭,隨後手指了指房門:“那我出去了?”
見人沒說話,徐風便自覺的轉過身了。
“等等。”沒走兩步,又被叫停了。
薄夜寒的聲音素來是冷淡的,此刻更是顯得冷清,嗓音又平又緩:“要換的房子,你也看着些。”
徐風當時就笑了出來,幸好是背對着,沒有被看到他臉上憋笑到都猙獰的表情。
還以爲真不在意呢。
他活動了下表情,用冷靜嚴謹的聲音回答:“好的,我知道了先生。”
說完快走兩步出了門,反手一帶上門,就笑嘻嘻的捧着肚子無聲的笑了起來。
先生這身嫌體正直的樣子可真是幽默,哈哈哈……
下一秒,徐風無聲的表演戛然而止。
剛關好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他家先生的臉就在那條縫中,冷幽幽的眼神盯着他,醫院的暖氣彷彿一下變成了冷風。
“呃,”徐風差點腿軟,舌頭打了半個結:“我,我這就去聯繫中介找房子。”
話音一落轉身便一溜煙跑了,開玩笑,三十六計走爲上計!
薄夜寒盯着他的背影,把人盯走了,他好像只是出來嚇唬一下徐風似的,又關上了門。
房間裏的窗簾還拉着,陽光其實很暖,映在窗邊幾盆小綠植上,看上去頗有生機。
只是他想到陸雪,想到與陸漫之後可能的結果,想到當年的那個夜晚,眼前的一切便都索然無味了。
當年的那個小姑娘,月光下清澈的眼,純良的那顆心,他如何能想到長大後會是變成如今這番模樣?
陰差陽錯之間,他還傷害了陸漫。
這些年的這些事,若是查清楚當初那些所謂的強迫等之事都不是陸漫做的,他會竭盡全力去彌補。
只是不知道,他的竭盡全力,能不能彌補這些年陸漫被他浪費的青春,和毀了一半的人生。
窗外的光大片灑入病房中,空中跳動着細小的灰塵。
薄夜寒伸手在空中握了一下,然後收到了眼前。
掌心裏一片乾淨,但他知道,那裏正骯髒無比。
……
陸漫在蝶園吃了個飯,陪着兩個小孩消化了一會兒,便把人都塞進了被窩裏睡午覺去了。
林蓉收拾好餐桌,走到院子裏曬着太陽打着冬天的棉鞋,餘光瞥到她揹着包要出門的模樣,好奇道:“這是要去哪?”
陸漫笑笑,避而不答:“蓉姨,他們要是醒了就說我回來給他們帶奶茶,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她說完,不等追問便走出了院子,頭也沒回的離開了,留下林蓉滿目的好奇。
陸漫走到街頭,攔了輛車。
“去探員所。”她道。
司機有些驚訝的隔着後視鏡看了她一眼,陸漫已經別開了目光,從包包裏掏出了一個鴨舌帽帶上,沉默的望着窗外,側臉留下影影綽綽斑駁的影子。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想象了一下陸雪看到她的樣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的平靜。
陸漫隔着一道玻璃,安靜的看着那邊的陸雪。
她到了探員所,剛好碰到了昨天在天台上遇到的那個女探員,和她說明了一下來意,很順利的見到了人。
僅僅只是在裏面過了一晚,陸雪看起來老了好幾歲,臉上的妝斑駁的花着,睫毛膏暈出黑乎乎的一片,身上的裙子倒是還整齊的穿着,沒有換裏面統一的服裝。
陸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說話,就是用小時候無數次看過她的那種眼神,直直的盯着她。
陸漫靜了片刻,緩慢的勾了脣。
她從包裏又掏出個東西,拿在指間晃了晃:“借你卸妝水,要不先卸個妝?”
陸雪咬了咬牙,臉色猙獰了一些,依舊不說話。
“別這樣。”陸漫將卸妝水往前推了一些,語氣稱得上隨和:“你瞪着我做什麼呢?眼睛又吃不了人。”
“再說了,”她將鴨舌帽往上提了提,讓笑容清楚的映在陸雪的眼裏:“我應該是第一個好心來看你的人吧?畢竟姐妹一場,我的好妹妹。”
這話一出口,陸漫突地有些想笑。
這種陰陽怪氣的臺詞,說出來還挺爽,難怪陸雪以前總是喜歡用這種調調和她說話。
見陸雪依舊不說話,陸漫淡挽着脣,擡手敲了下玻璃,清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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