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候不悅道:“不懂風雅。”
霍焰笑嘻嘻的打趣,“是是,兒子粗俗。爹和表哥都是真正風雅之人,正好一同品鑑名畫,何必讓我這個俗人過去?萬一俗裏俗氣,把畫上的清雅之氣給污了,豈不罪過?所以我還是躲遠點吧。”
他是鎮南侯的獨生子,養得嬌,說話一向肆無忌憚。
鎮南侯氣得吹鬍子瞪眼,罵道:“快些走!真是看見你就來氣。”
霍焰笑道:“那兒子就不過去啦。”
“你瞧瞧,瞧瞧。”鎮南侯扭頭對白逸之牢騷,“焰哥兒素來胡鬧,要是他有你一半老成穩重,我就知足了。”
白逸之微笑,“表弟年輕,自然是要性子活潑一些。”
鎮南侯氣哼哼道:“年輕什麼?都是當爹的人了。”說到這個,不免想起林映月,“他那個媳婦兒也是不穩重,盡知道喫醋拈酸!”
白逸之好久不曾聽到林映月的事兒,聞言不由一怔。
有心想要問一問,林映月到底怎麼拈酸喫醋,竟然惹惱了鎮南侯,繼而又覺得這個話題不合適。他心虛的擡頭,瞧見霍焰早就已經走遠了,不由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要是被霍焰疑心,再給林映月惹出麻煩就不好了。
鎮南侯雖然唸叨了林映月一句,但當着外人,也不好多說兒媳婦的是非。因此轉了話題,繼而說到了名畫上頭,“聽說是前朝古蹟,我瞧着畫風、質感都很不錯,等下你瞧瞧,保準愛不釋手……”
白逸之微笑點頭,心思卻早就已經飄忽跑遠了。
到了書房,小丫頭過來回稟,“管家已經把畫送到,桌子也收拾乾淨的,只等侯爺、世子爺和白公子進去瞧了。”
想起打了照面就跑的霍焰,鎮南侯臉色沉了沉,招呼白逸之,“不要管那個孽障!咱們進去看畫。我還得一副好的松溪筆墨,等下送給你,不給那個混蛋小子!”
白逸之不由好笑,“那我今天可算是討巧了。”
鎮南侯笑道:“你聽話,該得好東西。”
兩人一邊說這話,一邊進去。
古畫是放在裏間書案上的,鎮南侯和白逸之自然往裏進,兩人都是熟識,也沒那麼多客氣就直接進去了。
結果一進門,不免都傻了眼。
鎮南侯得的那幅前朝古畫,是一副仕女圖。眼下仕女圖像是活了,書案上,斜躺着一個只穿了肚兜的女子,玉體橫陳、身子半露,真是好生誘人。
那女子背對着這邊,不知道情況,嬌滴滴喊了一聲,“世子爺,你可算來了。”
鎮南侯瞬間明白過來。
不由羞窘交加,怒喝道:“畫眉!你趕緊把衣服穿上!”
“侯爺……”畫眉嚇了一跳,趕緊扭頭,結果不僅見到了鎮南侯,還見到了以前常來霍家的白逸之,但卻不見霍焰。她的腦子頓時懵了,繼而反應過來,大叫道:“羞死人了!我……,我不活了。”
她慌里慌張跳下桌子,捂着胸口,飛快從後門逃了出去。
鎮南侯氣得發抖,“家門不幸,家門不幸!淨出一些不知廉恥的小妖精,簡直把我這張老臉都要丟盡了。”
白逸之先是尷尬,繼而好笑,勸道:“侯爺不必如此自責。表弟年輕,丫頭們想要爬牀做姨娘,原是常有的事,哪家哪戶都是如此過來的。丫頭們大了,心大,這跟侯爺沒有任何關係。”
鎮南侯聽他這麼打圓場,方纔覺得好些。
白逸之又道:“今日之事,小侄一定會管好嘴不說出去的。”
鎮南侯仍舊覺得尷尬的很,搖頭道:“哎,這都叫什麼事兒啊?好好的,連賞畫的興致都給敗壞了。”想想又是生氣,“不是我說,焰哥兒那個媳婦也太善妒了。”
怎麼又說起這個?白逸之心下擔心。
因見霍焰不在跟前,問了一句,“這丫頭,和林氏還有關係不成?”
鎮南侯嘆氣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這……,沒有外人,你又是親戚,真是不得不吐幾句了。”
白逸之巴不得他吐幾句,因而道:“侯爺上了年紀,不宜講煩心事存在心裏,說出來散散氣就好了。小侄也不是多嘴的人,聽聽就當耳邊風過去,轉頭就忘了。”
鎮南侯正有唸叨家事的意思,便說了起來。
白逸之心裏微微不是滋味兒。
映月嫁給霍焰,這接二連三的生孩子,正好說明他們小夫妻恩愛甜蜜吧。
鎮南侯絮絮叨叨的說道:“只是這林氏太聰明,就免不了要強,性子一點不能容人。她嫁進候府這幾年,世子身邊的姬妾都死得七七八八,剩下兩個也不中用。雖說那些作妖的也是該死,只是……,現如今她懷着孕,也不給世子安排通房丫頭伺候。”
“哎……,我這個做公爹的,還要操着婆婆的心。”
白逸之聞言差點笑出聲出來。
忍了忍,才道:“侯爺辛苦了。”
鎮南侯嘆道:“我再辛苦,又有什麼用?林氏肯定嫌棄我老糊塗了,干涉兒子房中事,偏生世子還半分都不領情。我把畫眉給他,他就十天半月都不理會,整天纏着林氏,就是懷孕也一刻捨不得分開。”
白逸之大致明白過來,“這麼說,畫眉是侯爺上次給表弟的了。”
“是啊。”鎮南侯惱火道:“我說把畫眉給世子,林氏沒有二話就接下了。還說什麼,讓畫眉留在書房服侍世子,白天紅袖添香,夜裏……,總之就是方便的不得了。當時我納悶兒她大度呢,結果倒好,原來是纏着世子不讓來書房啊。”
白逸之對此不好評論,也不想說林映月的不是。
鎮南侯卻是開了話匣子,打不住,“你剛纔也瞧見了,我不過是叫世子來書房品鑑一下古畫,他就跟有鬼攆他似的,慌張逃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怕他媳婦惱他嗎?不過是丫頭,他就連看一眼都使不得了。”
白逸之勸道:“這也說明了世子爺夫妻和睦。依我看,侯爺其實不必操這個心。若是林氏不能身孕,多給表弟添點姬妾也是應該。既然林氏宜生養,那還愁什麼呢?表弟喜歡跟林氏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這正是夫妻恩愛的佳話呢。”
“哎,我知道。”鎮南侯有些鬱悶,“不是想着,林氏懷孕不方便服侍他,給他安排一個妥當的丫頭,伺候着舒心嘛。哼,他還不領情!倒是害得我白在林氏跟前做惡人了。”
白逸之聽着鎮南侯說話,有些像小孩子賭氣,不免想到老小孩兒一說,看來鎮南侯也是老了,孩子氣上來了。折騰這麼多,竟然是爲了跟兒媳比拼,在兒子面前爭寵,要是揭穿了也是好笑。
因而忍了笑,說道:“其實侯爺多慮了。我看錶弟就是玩心重,這會兒正和林氏新鮮恩愛着,如膠似漆,少不了有些難捨難分。等過幾年淡了,也許不用侯爺操心,自己就大把大把的納妾了。”
鎮南侯哼道:“以後纔不管他!”
白逸之也不打算深入這個話題,岔開了,便算了。倒是想起畫眉,有些爲難,“剛纔那畫眉衣不蔽體,咳咳……,又被我們看過了。這……,留下來只怕要生風浪,不如早點配個小廝找個人家,也安生一點。”
鎮南侯對兒媳還只是叨叨,畢竟林映月生子有功,平素爲人也過得去。對畫眉,自然就沒有什麼人情味兒了,只覺得丟臉,怒道:“畫眉那個不知廉恥的小賤人!世子不來寵幸她,竟然想出如此下三濫的招數,簡直把候府的臉都丟盡了。”
當即喊了下人進來,吩咐道:“找到畫眉,直接處理了。”
這意思,便是要把畫眉給滅口了。
白逸之微微皺眉。
雖然覺得如此輕易就殺人滅口,有些太草率,但是也不方便多說什麼。畢竟鎮南侯在雍州就是土皇帝,一言九鼎,別說是殺個把不聽話的丫頭,就是把雍州的官員給宰了,朝廷還未必會怎樣呢。
可是不一會兒,丫頭慌慌張張跑來回報,“侯爺,不好了。畫眉姑娘跑到後院去,找大奶奶哭訴,說是方纔被白公子把身體看光了,求大奶奶做主。”
白逸之聞言一怔。
鎮南侯先是愣了愣,繼而大怒,“這個賤婢!是嫌事情不夠大,非得鬧大!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做了醜事,還敢到處說?”
白逸之不由苦笑,“這叫什麼事兒?”
雖如此,心下倒是佩服畫眉反應夠快。
她從前是服侍鎮南侯的丫頭,想必對鎮南侯的性子很瞭解,知道出了這事兒,多半是要把她給滅口,所以就先下手爲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