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敬我爲神明 >第二百七十九章 信任與否
    “轟隆隆——”

    雷雲城一如其名,常年雷雲多雨,可能剛纔還萬里晴空,緊接着立刻就烏雲密佈,天降暴雨。

    索蘭黛爾今晚的睡眠質量很糟糕,一開始失眠,後來睡了沒幾分鐘又醒,就這麼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好不容易進入深睡眠,卻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傳遍全身,讓她從夢中醒來。

    索蘭黛爾揉了揉眼睛,從被窩探出頭一看,原來是風颳得太大,把窗戶吹開了,難怪這麼冷。

    此時,外面下着暴雨,雷光照亮壓滿天際的陰霾,雨水凌空揮灑,在狂風的吹動下發出鬼哭狼嚎的聲音,不停濺入窗內,打溼地板。

    索蘭黛爾穿上拖鞋,小跑過去把窗重新關好,鎖全部扣上,準備回去繼續睡。

    “咚——”毫無徵兆,她的瞳孔劇烈擴張,心率剎那間攀至極點。

    有人...

    藉由牀頭燭炬的微光,索蘭黛爾依稀看見,窗邊地板分佈着溼漉漉的鞋印,一路蔓延到房間另一側的黑暗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潛伏着。

    她很確定這不是自己的鞋印,也不是波頓離去的鞋印——當時沒有下雨。

    這些鞋印,是在她睡着後出現的,它意味着一件事...

    現在...房間裏有人...

    是誰?...

    冰涼的氣息如毒蛇般遊遍索蘭黛爾全身,周圍死寂如墳,唯有暴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壓迫感有如無數只節肢動物爬到頭皮與心臟上啃咬。

    不得不說,在經歷狙擊槍刺殺後,索蘭黛爾的心理素質得到了不小的錘鍊,她沒有表露出恐懼或慌張,而是假裝什麼都沒注意到,走到牀邊嘀咕了一句“好渴”,手看似是去取牀頭的水杯,實際上是伸向水杯旁的勁弩。

    就在索蘭黛爾即將摸到勁弩時,黑暗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你想殺我嗎?小公主。”

    這個聲音讓她當即怔住,趕忙端起燭炬回過身:“諾?!”

    黑暗之中,奇諾的面容被陰影籠罩,模糊不清,但在燭炬光芒的照耀下,依稀能看見那雙倒映燭火的琥珀色眼眸,還能偶爾聽到液體滴答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想來是在暴雨中穿行太久,渾身都溼透了。

    索蘭黛爾急促地問道:“諾,你沒事吧?現在雷雲城被封鎖了,整個親衛軍團都在找你!”

    奇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伸出被浸溼的白色手套包裹的手,指尖悄然滴落水珠,緩緩指向牀頭的勁弩:“能麻煩你把它遞給我嗎?謝謝。”

    索蘭黛爾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拿起勁弩,遞交到奇諾手裏。

    奇諾接過勁弩,撥矢,拉弦,瞄準,箭頭猶如野獸利齒般指向索蘭黛爾的心臟位置,手指無聲搭上扳機。

    索蘭黛爾先是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又很快往前走了一步,回到原來的位置,目光清澈地看着奇諾。

    奇諾:“我瞄準過很多人。後退一步,我能看懂。前進一步,我也能看懂。但像你這樣先後退一步,再前進一步,我看不懂。”

    索蘭黛爾:“後退是因爲被弩指着,我害怕。”

    奇諾:“那前進一步呢?”

    索蘭黛爾:“拿着弩的人是你,我沒什麼好怕的。”

    奇諾沒有言語,只能聽到勁弩扳機彈簧抵達擊發邊緣的聲音,死神正在張開猙獰的利爪。

    “咔咔咔...”

    奇諾的手指扣動到擊發極限,即將觸發勁弩射擊,貫穿索蘭黛爾的心臟,卻沒有再繼續前進,他放下弩,白手套包裹的手從黑暗中伸出:“小公主,把你的手給我。”

    索蘭黛爾向奇諾伸出手。

    奇諾握住索蘭黛爾軟弱無骨的小手,將其拉入黑暗,貼至脣邊,用自己最敏感的部位感受着上面的溫度,隨後柔聲說:“你的手很冷,回被窩吧,不要感冒了。”

    索蘭黛爾很聽話,乖乖回到被窩,拉好被子,隨後看向黑暗中的奇諾,關切地問道:“諾,你爲什麼要來這裏?公館附近到處都是崗哨,這裏對你來說是最危險的地方!”

    奇諾:“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來這裏。也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他們一樣的笨蛋。”

    索蘭黛爾很堅定地說:“我始終相信你!哪怕他們都說是你襲擊了哥哥,但我仍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奇諾:“爲什麼?”

    索蘭黛爾脫口而出:“因爲你是我的朋友!”

    奇諾:“你對某件事做出判斷,不應該以自己和對方的關係爲依託,而是要根據事實進行分析——你把一個人當朋友,不代表你可以毫無緣由地信任他——被私人關係所牽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它會影響你的判斷力。”

    索蘭黛爾抿了抿脣,不知該如何作答。

    奇諾:“再想想?我爲什麼是被陷害的?”

    索蘭黛爾紅脣張張合合,沉思片刻,很快擡起頭說:“哥哥遇刺這件事,有很多疑點。”

    奇諾:“比如?”

    索蘭黛爾:“比如...襲擊發生前,我在大教堂鍾室看到了反光,也從那個方向感覺到了危險,但葛拉博行政官卻說,刺殺地點是在一座民房...這裏出現了信息分歧。”

    奇諾:“波頓後來去調查過嗎?”

    索蘭黛爾:“調查過了...親衛那邊說,沒有在大教堂鍾室發現任何痕跡...”

    奇諾:“所以呢?你自己怎麼看?”

    索蘭黛爾的神情很迷茫,猶猶豫豫說:“我其實也不知道...我覺得自己看得很清楚,但他們又說我是因爲應激後壓力太大產生了錯覺。確實,我當時很緊張,也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錯了...說實話,我不知道...”

    奇諾:“如果連你自己都無法堅信,這麼猶猶豫豫,你又怎能將它拿來做依據?”

    索蘭黛爾失落地低着頭,不知如何作答。

    奇諾:“再想想。”

    索蘭黛爾緊緊撰着被子,陷入沉思,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動機!”

    奇諾:“說下去。”

    索蘭黛爾:“除非是癲狂的瘋子,否則一個人作案必定有某種動機,不管是物質上還是精神上,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他一定能從作案中獲得正面收益——或者相對較小的負面損失。”

    “但事實上,你跟我哥哥無冤無仇,僅在新年大宴有過一面之緣,你殺我哥哥根本不會獲得什麼好處。所以,你根本沒有動機去做這件事。”

    奇諾:“我們只認識了半年,你看到的我或許只是冰山一角,你就這麼肯定我沒有刺殺動機?殺一個人不需要那麼多理由,有可能是圖財,有可能是泄憤,有可能是他不懂禮貌,也有可能是...他欣賞不了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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