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大量人羣聚集在古廟之外,整齊的誦詠聲在寒風中迴盪,他們跪俯在地上,聲音中充滿了對於所誦詠對象的尊敬,誦詠者的虔誠,每詠唱一句,便向着古廟朝拜一次。
風雪中,一支隊伍向着古廟走來,爲首者是朱庇特,跟在身後的正是鬼面和幾名輪迴者。
輪迴者們穿過人羣時,警惕地打量着這些虔誠的誦詠者,從充滿蠻族特徵的面容和衣物來看,他們毫無疑問都是六王遺民,每個人脖子上都有圖騰刺青。
那種圖騰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形態,看上去既像是一隻扭曲着身體的章魚,再看時卻又似帶着鱗片的某種不知名動物,從不同角度看會有微妙的變化感,就像一隻會擬態的活物。
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這樣的圖騰不僅以刺青形式存在於誦詠者身上,古廟內部的地面,牆體,柱子上到處都是這樣的圖騰。
輪迴者們在朱庇特的帶領下走進廟內部,這裏的人數相比外面少了很多,只有八個高大的人影站在這裏,他們身穿紅衣罩袍,顏色像是浸透了猩紅而溫熱的液體,鑲邊紋路斑駁扭曲,隨着衣服褶皺不停斷裂破碎,仿若某種不可名狀的生物。
偶然間,輪迴者們對上那些紅衣人的視線,當看到那一雙雙眼中若隱若現的寒芒,他們恍惚間有一種錯覺,自己似乎是在和某種可憎的野獸對視,而非人類。
統一六王遺民百千部族、已是萬人之上的朱庇特,此時就像謙卑的信徒,在紅衣人面前雙膝跪了下去,聲色狂熱地說:“我,曾經的劍齒虎部族酋長,現在的北域之王朱庇特,爲祂帶來幾位強大的信徒!”
輪迴者們下意識看了過去,古廟內的牆壁上懸掛着燃燒的火炬,但因爲面積寬敞,光線依舊比較昏暗,整體結構都顯得詭邃而朦朧,紅衣人身後的末端區域更是毫無光亮,猶如被濃郁的黑暗所吞噬,一片漆黑,只能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蠕動着。
一名輪迴者小心翼翼打量着,卻因爲離得遠,加上光線過暗,什麼都沒看清。
“沒關係。”朱庇特陰森地低笑着,倒映着炬把的眼睛閃耀着狂熱的光,“你可以走近一點。”
那名輪迴者和同伴們交換眼色,鬼面也昂了昂下巴,示意他走過去。
輪迴者穩了穩心神,緩緩走上前,當他步入那片濃郁的黑暗,接近到某個足以看清那東西的距離時,身體突然像凝固般僵在原地。
“篤,篤篤篤...”微弱又短促的聲音響起,那是上下牙齒戰慄碰撞的聲音,他的身體也隨之顫抖,呼吸紊亂得像是毫無規律運作的汽笛。
紅衣人沒有理會輪迴者的驚愕,彷彿當他是不存在的,緊接着,爲首的紅衣人取出一支空的注射器,用小刀割開自己的手腕,鮮血汩汩流了進去。
很快,他手腕的傷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攏,血流量快速變少,注射器被灌滿的時候,傷口剛好也癒合完畢。
這名紅衣人向輪迴者們緩緩走來,鬼面等人這才發現,他的後背插置着一根根輸血管,一直延伸到那可怖的黑暗中,輸血管中的液體非常粘稠,看上去應該是血,卻呈現着石油般的黑色。
更詭異的是,那些黑血像是會呼吸的生命,在輸血管中流淌時會莫名扭曲起伏,或是延伸出細密的觸角,讓人看着就頭皮發麻。
面對遞過來的注射器,那名之前被嚇到的輪迴者不自覺往後退去,驚恐地問:“喂,鬼面,我們真的要注射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眼看鬼面有些沉默,朱庇特桀桀笑了起來:“你想要力量,我如約爲你帶來了力量,怎麼,最後一步不敢了?”
鬼面思索許久,最後什麼都沒說,接過注射器放在掌中,眼裏滿是對力量的渴望,他猛地將注射器刺進胳膊,將裏面的血液全部推進體內。
“嗯?!”剎那間,鬼面的身體極度緊繃,嘴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眼珠瘋狂轉動着,皮膚下方的血管像蚯蚓般凸顯,在血壓飆升的衝擊下不停扭動。
就在輪迴者們不知所措時,黑暗中傳來某種未知生物的怪異鳴叫,無數血肉觸手衝出,猛地扎進鬼面的脊椎,他的身體不停抽顫着,頭部和四肢不可控制地朝後仰起,關節破碎的聲音像炒豆子般作響,全身扭曲成了人類不可能達成的生理弧度,像是被活生生折斷。
眼前這一幕衝破了輪迴者的心防,其中一人抽出武器怒吼道:“鬼面被殺了!這是個陷阱!”
朱庇特並沒有理會緊張的輪迴者們,他呆呆地注視着鬼面,嘀咕道:“這個人的身體和祂產生了共鳴...他正在獲得前所未有的恩賜...”
關節全部折斷的鬼面突然猛地睜開眼,刺進頸椎的那根觸手變得更加粗壯,似乎源源不斷有新血液注入其體內,他的手指末端長出了尖銳的指甲,雙眼處一片猩紅,張大的嘴巴不停低吼着,不時有帶着血絲的津液從嘴角流出。
當觸手輸血完畢,從鬼面頸椎裏抽出來時,他的身體完成了最後的畸變,所有扭曲的關節恢復原狀,他擡起頭,眼睛像染血般泛着紅光。
一名輪迴者小心翼翼走上前,擔憂地問:“鬼面,你還好嗎?”
“兄弟們...”鬼面擡起猩紅的手,注視着上面滴落的液體,眼中燃燒着狂熱的火焰,“我們...將成爲西川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