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敬我爲神明 >第八百九十九章 拔劍相向
    洛娜呆滯地站在那裏,向着所能想到的一切神明祈禱着,希望這個聲音只是幻覺。

    然而,那不斷逼近的腳步聲卻反覆提醒着她,這是最殘酷的現實。

    洛娜艱難地回過頭,看向了走來的人...

    時是霜天,本是秋寒之季,王宮卻因暖水湖的存在擁有着獨特氣候,晨光燦爛,暖風和煦,月桂花依舊傲然綻放着。

    那個人身邊飛舞着月桂花瓣,迎着晨光走來,初升的朝陽倒映在她的眼童中,時間彷彿靜止在了這個閃耀的瞬間。

    “迪妮莎...”洛娜呢喃着,心中涌過一陣痛意,因爲迪妮莎變了很多。

    在洛娜的印象中,迪妮莎雖然性格慵懶,但身體與精神面貌一直極佳,無論何時都給人一種很元氣的感覺,以至於這十幾年來,歲月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可此時分別數月,洛娜竟有些不認識迪妮莎了,她的面頰瘦削,呈現着某種病態,眼簾泛黑,雙眼滿是通紅的血絲,也不知多久沒有好好休息,消瘦的身體好像風隨便一吹就會倒。

    看着這樣的迪妮莎,洛娜先是心痛,再是不解,身後緋夜的哀鳴聲讓這種不解漸漸化作了憤怒:“迪妮莎...你當了叛徒?”

    迪妮莎輕聲一笑,用調侃的語氣說:“叛徒?拜託,小龍崽,你現在可是加入了叛軍誒~你說我是叛徒不合適吧?”

    “你彆強詞奪理!”洛娜幾乎是吼了出來,攥緊拳頭說,“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問你,珀修斯是怎麼死的?”

    “你是首席御前侍衛,如果不是你故意放縱,珀修斯能就這麼被殺害?你要是有心阻止,憑你的力量,安德烈篡得了位?!”

    “哦...你是說這個啊。”迪妮莎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甚至表現得很坦然,“對,都是我乾的,然後呢?”

    洛娜被這種反應徹底弄茫然了:“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珀修斯對你不好嗎?他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以至於你要這樣報復他?”

    “沒有對不起我,報復更談不上,他對我很好,只是...”在洛娜的注視下,迪妮莎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往空中拋了拋,側耳傾聽着裏面月幣碰撞的聲音,笑着說,“安德烈給得更多而已。”

    如果說洛娜之前是因不解而憤怒,那麼現在,她只能感受到羞惱。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有着無可替代的地位,她從小就沒了媽媽,父親又因公務很少對她管教,真正意義上撫養她長大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女子。

    洛娜在任何人面前都有所保留,在斯汀面前,她要假裝堅強,不讓父親看到自己的軟弱,在索蘭黛爾面前,她要假裝成熟,展露出可靠朋友的形象。

    只有在迪妮莎面前,她什麼都不用裝,反正從小到大什麼糗樣都被迪妮莎見過,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撒潑耍賴,這是一種對至親之人才有的、最本源的青睞。

    迪妮莎在洛娜心中既是朋友,也是長輩,她以前還會嫌棄迪妮莎每天摸魚,不夠盡職。

    可今年以來,迪妮莎先在北境一劍湮滅六王遺民八十萬大軍,後在大漠畫地爲牢,震得遠東百萬虎狼之師不敢再犯半步。

    這些都讓洛娜意識到,迪妮莎或許性格懶散,可在王國有難之際,她一定會挺身而出保家衛國,就跟媽媽還活着的時候一樣,從未愧對「王之利刃」的名望。

    迪妮莎的存在就像一束光,從小到大指引着洛娜,因爲力量憧憬她,要爲了媽媽打敗她,最後想成爲她。

    然而此時,迪妮莎掏出一袋月幣,說自己背棄珀修斯、追隨安德烈只是爲了這種充滿臭味的錢幣,這讓洛娜心目中的光輝印象幾近破碎,讓她難以忍受,也萬難接受。

    迪妮莎看着洛娜的眼睛,彷彿一同看穿了她此時的內心:“我不知道你一直以來是怎麼看我的,其實,我們是一類人。”

    “聽安德烈說,你去黑關見過墨菲,那想必你也知道了那些古老的真相。對你這位最後的女王血裔而言,光復雷格諾姆的榮耀不重要嗎?媽媽的血淚之仇不重要嗎?這些都是你的職責與使命。”

    “可你還是選擇了索蘭黛爾,爲了私情拋下所有擔當,對家族不管不顧,像個膽小鬼一樣躲了起來。”

    “別誤會,我並不是在責備你,而是認同你,理解你,因爲我說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迪妮莎的眼眸無比深邃,緩緩道出了後半句話,“比起身份所帶來的責任,我們有更在乎的東西。”

    洛娜看着迪妮莎手中的錢袋,目光變得悲哀,聲音因壓抑和羞惱而止不住顫抖:“錢?這就是你說的更在乎的東西?”

    “不值得嗎?這東西可是萬能的,可以買零食,可以買衣服,可以讓人上得起學,過上更好的生活。”

    “除了錢,你就沒有其他在乎的東西?”

    “當然有。”

    “比如?”

    “比如——”迪妮莎眼中倒映着洛娜的身影,她似笑非笑,聲音跟風一樣輕柔:“你啊。”

    洛娜僵在了原地,暖水湖的風在耳邊吹過,彷彿伴隨着十幾年來她和迪妮莎在湖畔遊玩時的歡聲笑語。

    漸漸地,她眼中似有什麼情緒破碎了,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好...既然你在乎我,那你回到我身邊,好嗎?你跟我離開這裏,我們就能像往常那樣繼續在一起!”

    “而且你不是想要錢嗎?我給你!我把以後所有賺到的錢都給你!你要多少錢,我就是去跪着求奇諾和索蘭,也一定籌給你...所以...跟我走,好嗎?”

    看着哽咽哀求的洛娜,迪妮莎扯了扯嘴角,眼中滿是化不開的複雜,而她的回答讓洛娜幾近窒息:“不行。”

    “奇諾和索蘭黛爾給不了我那麼多錢,等這場戰爭平息後,奇諾肯定要死,他的威脅太大了。”

    “索蘭黛爾你不用擔心,安德烈答應過,只要她願意接受監視,就絕不會爲難,到時候會讓她體面地活着,你也可以每天去找她玩,就和曾經幾千個日日夜夜一樣。”

    “所以,你應該跟我走,這纔是最好的結果,不是嗎?一切都沒有變,一切都回到了從前。”

    洛娜用力拭去眼角的淚光,握緊歃血誓約,聲音中滿是決絕:“索蘭黛爾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一定會讓她...成爲女王!”

    迪妮莎把手搭在腰間的暮光長劍上,澹澹地說:“那真可惜啊,只能讓你倒在這裏了,畢竟...”

    “我真的很愛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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