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君的一句反問,讓我有那麼一些意外。
他的意思是,他也能拿出代表陰山人身份的彼岸花錢?
我看向他,沒說話,他則是得意一笑,手上微微一動,紅袍袖口之中,滑出一枚彼岸花錢,落入掌心。
他隨手將岸花錢丟給我。
“好好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單手抓住彼岸花錢。
花錢之上,邪氣縈繞。
一面彼岸花,一面陰山密文。
隨即,我便是一道鎮陰訣,落在花錢之上,驅散邪氣,隨手將這枚彼岸花錢,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蛇君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做,臉上表情一滯,疑惑的看着我。
他好像不太懂,我的意思。
其實,沒什麼深意,我只是覺得,彼岸花錢這種東西很神祕,既然出現了,我就該收藏起來。
他給我,那我就收着。
至於他的話,我還是不信,而且,愈發的不信。
世間萬事,真真假假。
我相信一個詞,欲蓋彌彰。
如果他真的是道士,直接讓我看到他的這張臉,就已經足夠了。可是,他卻畫蛇添足,拿出一枚彼岸花錢,來證明他自己的身份。
道士真的需要一枚彼岸花錢,來證明他自己嗎?
不需要。
他身上那獨有的氣質,是獨一無二的。
邪由心生。
如果道士是蛇君,他與我見面之時,就算他做的再天衣無縫,也不可能完全擋住由心而生的邪氣。
相反,道士一身正氣,與蛇君相比,就像是兩個極端。
至少,我看到道士離開的那個背影,那個深深觸動我心靈的背影,他蛇君無論如何都做不來。
蛇君不解,我則看向他,簡單說。
“彼岸花錢是真的,你這張臉,是假的。”
蛇君對於我的判斷,有那麼幾分意外。
不過,他陰邪一笑,卻反問我。
“是嗎?”
“如此,你覺得,我這張臉,只是法相?你不是懂得相術嗎?可以用你的相術,來好好看看,我這張臉,究竟是不是法相?”
蛇君正面看着我,倒是不避諱。
我則下意識的,以相門之術,去看他的那張臉。
法相,就是以術法,改變自己的樣貌,而呈現出用以惑人的面相。或者,因本身的修爲,造成了面相的改變,也稱之爲法相。
這些法相,都不是其本身的相貌。
看相,看一般人,直接看,看有術法修爲之人,要去法存真。
這不難,我捏出一道相門指訣,從自己的雙目監察官之上掠過,再睜開眼睛,去觀察蛇君本身的相貌。
可我卻發現。
蛇君的樣貌,還真的沒有改變。
所以,蛇君說的沒錯,他向我展示的,不是法相,而是真實的相貌。
與道士一樣的相貌。
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樣。
“好了,我知道騙不了你!我跟他,本來就不一樣,但是,我們之間,卻存着某一種聯繫,我傷他傷,我亡他亡。”
“你,不能向我出手。”
蛇君看着我,得意的笑着。
而這樣的解釋,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道士幫我。
肯定知道,我此時所面臨的這一幕,會發生。
他沒有事先告訴我,是擔心我知道蛇君的特殊性,而不對蛇君出手。
我之前,本來都還一直在疑惑,爲什麼,柳家的護法和柳龍生會那麼懼怕道士,如此看來,或許,與他的樣貌有關。
柳家護法和柳龍生,把他當成了蛇君。
他們以爲,我是蛇君的佈局,蛇君的命令他們不敢違抗,所以,只能聽命於我。
道士在利用他與蛇君相同的那張臉,震懾柳家。
而蛇君現在,也在用這張臉來對付我。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以爲,他派你來,就能夠阻止我蛇君化龍嗎?他真的是太天真了,百年佈局,豈是他能阻止的了的?”
蛇君說着這些話,臉上的表情十分得意。
我沒有動。
他似乎覺得,他剛纔的一席話,和讓我看到的真相,已經擊垮了我。我即便到此,也無法向他出手。
蛇君廟外,有神臺。
蛇君意氣風發,便不再管我,而是一步步走上神臺。
立於神臺。
蛇君展開臂膀,俯瞰老廟崗子下水域,衝着下方,高喝一聲。
“葭月十五,時辰已到!”
“萬蛇朝拜,氣運加吾之身!”
他的聲音,如同敕令,聲音悠遠,於蛇君廟外半空中縈繞着,迴盪着。下方臺階之上那些蛇臉人,吹響了蛇骨哨,爲其助威。
一時間。
老廟崗子周圍的水域上,暗濤洶涌。
原本藏在水域之下的蛇族,聽到如此號召,全部從水中現身,高高的昂起了蛇頭,往這邊的臺階之上游了過來。
我剛纔走過的臺階,便是神道。
萬蛇朝拜,便在此處。
片刻。
神道之上,黑影竄動。
原本那立於水中的柳家四大護法,在看到蛇君之後,一個全都聽到其號召,往神道上走來,以相應蛇君。
後方那條巨大的青鱗陰蛇,也破水而出,往蛇君廟這邊緩緩靠近。
衆蛇族,見到蛇君,如見神明,紛紛前來朝拜。
蛇君得意,回頭看向我這邊。
“你又輸了,他,也輸了。”
“如此盛景,便是萬蛇朝拜。即便沒有蛇骨劍,衆蛇族一樣尊我爲蛇君,遠在柳家家主之上的蛇君!”
他在告訴我,蛇骨劍不能阻擋他。
以柳家家主爲人質,也一樣無法阻止他。
可我知道。
萬蛇朝拜不能發生。
一旦發生,蛇君化龍,就擋不住了。
以他渾身邪氣,化龍也是邪龍,必然爲害一方。
可反過來論,蛇君與道士有着某種聯繫。
而我也從他的面相之中,看到了一些聯繫,這種聯繫如同共命,他們會一傷懼傷,一死懼死。
我要阻止蛇君。
但我也不能讓道士死去。
道士的背影,填補着我內心的那一片空白,我還沒有弄清楚,那到底是什麼。這,對於我來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