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嬌豔欲滴的紅色，若血一般的紅色。
紅而不妖，紅而不邪。
而此時，夜色下，蘭若寺外的彼岸花，卻紅的極其深沉，甚至，紅色之間發黑發紫，透出一股濃郁的邪氣。
這感覺，很詭異。
我由彼岸花叢中穿過。
鼻息之間，時時有腐朽之氣掠過。
前方，在彼岸花簇擁着的地方，有着一座古石碑。古舊斑駁殘破的石碑上，雕刻着三個字，蘭若寺。
路過石碑。
前方，便是一座小寺廟。
寺廟大前院裏，有着一座很大的石雕香爐，只是倒在了地上。附近，依舊沒什麼別的雜草，入眼所見，都是紅紫色的彼岸花。
走進寺廟大殿。
可見一尊猙獰的佛像，前邊地面上，則有一灘黑血。
很顯然。
這就是受傷的陰辣留下的。
陰辣當時佈陣欲加害我，只可惜，他的陣法實力實在太差。雖然他把主陣之人放在了別人的身上，但是，他照樣還是逃不過反噬。
黑血之上，陰煞之氣縈繞着。
這是陰辣的氣息。
我捏指訣，掠起一縷陰煞之氣，攥在掌心之中，再以指訣微動，配以口訣，使出了追蹤訣。
閉上眼睛。
一團迷霧散開。
很快，我便看到，幾乎純黑的彼岸花花叢之中，有着一個大坑。
大坑的周圍，還有很多棺材，但大都已經爛掉了。
一些殘破較輕的棺材上，可見一些符文。
符文的內容主要作用，就是養魂聚煞，顯然，這些都是養魂棺。這個地方，是陰山派的第三處養鬼地，棺材自然都是陰山派的養魂棺。
我追蹤陰辣的氣息，由地坑之下而來。
下邊一片漆黑。
我掐緊指訣，以集中精力，繼續往下邊觀察。
突然間。
一股兇猛地邪氣，撲面而來。
我的追蹤訣，散了。
既然能散掉我的追蹤訣，地坑之中，應該有一個厲害的東西。陰震天在此處閉關，應該就是他。
破敗的蘭若寺其實並不大，我剛纔以追蹤訣看到的，是一個院子。
不是前院，那肯定是蘭若寺的後院。
想及此處，我走了過去。
此時。
地坑之中。
陰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他的面前，有一口黑棺材，棺材上，雕刻着血紅色的彼岸花紋路，有一個人閉眼，盤腿坐在這口棺材前。
他雙手掐訣。
棺材上絲絲縷縷的黑氣，被納入他的體內。
“師父，您……您何時能出關？您，一定要救我啊，我估計用不了多久，楊神就會追過來，他要滅了我們陰山派，他一定會殺了我的……”
陰辣跪在地上，向他師父求救。
一直到現在，奈河橋上發生的一幕，還是他內心之中的陰影。
陰震天閉着眼，冷聲問。
“楊神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師父終於開口。
陰辣立即回答。
“師父，我以前也沒聽說過！”
“可是，您不知道，他……他就是個惡魔，不，不是惡魔，他就像是死神……也不對，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個人……”
“師父，您知道嗎？”
“這個楊神，傍晚纔到陰山城，可到現在爲止，他已經先後毀掉了我們陰山派的陰山鬼樓和奈河橋下兩處養鬼地啊！”
“辣子無能，本沒臉來見師父您。”
“可是，我們陰山派的人，幾乎已經在楊神的手下死絕了，我不得不厚着臉皮，來向師父您請罪啊！”
這句話，讓倒是陰震天有些意外。
他站了起來，臉上有幾分意外，散掉手上的指訣，盯着陰辣問。
“你說什麼？陰山鬼樓和奈河橋下，兩處養鬼地，都已經被滅了？你說的那個楊神，帶了多少人，竟能滅掉我們兩處養鬼地？”
陰震天覺得。
單單隻靠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在不到一晚上的時間，滅掉兩處養鬼地。
畢竟，兩個養鬼地加起來，有上千的厲鬼。
可陰辣卻偏偏回答道。
“師父，沒別人，就他楊神一個人。”
這句話，倒是讓陰震天一愣。
不過，他卻也並沒有因爲這件事而慌亂。
“一個人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滅掉我們陰山派兩處養鬼地，倒是有些實力。”
頓了頓，陰震天又問。
“滇南和滇紅呢？”
“你不是請他們過去了，怎麼，他們沒有出手？”
“不是啊，師父，南紅兩位師叔出手了，他們與我匯合之後，聽聞楊神去了陰山鬼樓，就直接趕了過去。”
“但是……但是，他們兩位，在陰山鬼樓隕落了！”
這話，倒是讓陰震天有些喫驚了。
“哦？連他們都隕落了？”
“一個無名之輩，竟可以一人之力，毀掉我們兩處養鬼地，且殺了南紅二兇？他的手段，你可曾親眼所見？”
陰辣點頭，回答。
“他的手段，辣子的確親眼所見。甚至，在陰山神殿之前，奈何橋上，我曾與他對戰了一場，不料，那個人的實力，實在太過變態了，都怪我學藝不精，不是他的對手，才敗退了下來。”
陰辣說到這裏，低下了頭。
而陰震天根本不在意這個，繼續問他。
“既然見到了，那他是什麼門派的？”
這話，還真把陰辣給問着了。
“師父，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我也無法判斷。”
“他一開始，好像是用了引鬼訣，這可是我們陰山派的術法。後來，他又用了陰陽術雷法，還疊加了風水術的引天雷之法。這兩種術法，根本不可能被一個人同時使用出來，師父，您說是不是？”
在陰辣看來，一個人會兩種門派的術法不稀奇，但一個人同時用出兩種不同門派的雷法，還不會相斥，這就太邪門兒了。
“還有這等怪事？”
連陰震天都沒聽說過，風水術和陰陽術的雷法，居然可以融合。
陰辣點頭。
“真的，師父，爲了陰山派，我也算盡心盡力，您是知道的。但是，遇到這個楊神，我……真的是無能爲力，他這個人，實在是太邪門兒了！”
“幸虧他還有別的事，沒有追過來，要不然，我就見不到師父您了。”
陰辣知道，陰震天這個人誰都不服，孤傲自大，在他面前一直誇另外一個人實力強，陰震天就會忍不住去滅掉那個人。
這是陰辣心中的小算盤。
而陰辣說這些話的時候。
實際上，我就在上邊地坑的邊緣，一聲不吭的站着。
其實，別的事我已經搞定，我已經追過來了。
不過我沒吭聲，他們沒察覺而已。
陰震天果然冷聲一笑。
“辣子，不妨事，師父的閉關，夜裏子時剛好結束。”
“爲師的鬼術，已經大成。”
“外邊咱們陰山派的養魂棺，你也看到了，棺材都空了，那些厲鬼，已經被我全部吞噬了下去。”
這話，讓陰辣喫驚。
“啊？蘭若寺有上千的厲鬼，師父，您……您居然全都吞噬了下去？這……怎麼可能？”
陰震天卻是淡然一笑。
“一千多厲鬼？你錯了，蘭若寺這個地方，本身就很邪門兒，很容易招惹厲鬼，上次你離開的時候，這裏的確只有一千多厲鬼，但我吞噬掉的，卻有兩千多。”
“所以，爲師現在的魂魄，早已不是青眼，而是灰眼！”
話到最後，陰震天幾乎一字一句。
而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陰辣愣住了。
灰眼之魂？
這是什麼概念？
一開始，陰辣還覺得，就算激他師父出手，他師父恐怕可能不是楊神的對手。
可聽到灰眼，他的內心燃起了希望。
“師父，您……您真的已經得了大機緣，化了灰眼之魂？”
陰辣難以置信的問。
“是啊，灰眼之魂而已，不是什麼大事，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
陰震天得意的說着。
上邊。
我心中則是一陣驚喜。
還不錯，又一隻灰眼，不愧是陰山城，蜜兒很有口福。
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裏，幸虧，我帶了一枚墨玉魂甕。就是不知道，這墨玉魂甕裝灰眼厲鬼，能不能扛得住。
實在扛不住的話，我再上陰震天身上搜搜，他應該也有好魂甕。
我保持安靜，繼續觀察。
“師父，能不能讓我看看，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灰眼之魂呢！”
陰震天嘴角一挑，微微一笑。
“多大點兒事，看着。”
語罷。
陰震天目光一凝。
他的瞳孔驟然變小，只是一瞬間，那雙眼，就化成灰色。那灰眼珠子之中，則散發着絲絲縷縷的灰氣。
灰氣四處纏繞。
陰辣距離近，沾染到灰氣，不由得兇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我微微點頭。
這灰眼，果然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