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王柳絮的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程天年面露些許擔心，目光堅定，厲聲衝王柳絮喝道。
“你只是個陰魂，吸食人的陽氣，將來下了陰司是要受到懲罰的！我的命，你們要的話，就拿去，我可以承諾，不在陰司那邊將你們的事，說三道四，你別傷害他！”
程天年這樣護着我，讓我動容。
小時候，村裏所有人看到我，都會帶着一種惡意的眼光。
因爲我爺爺總帶我去蒼龍山斷頭谷那個不祥之地，總帶我去老墳圈睡覺，他們都認爲我是個不祥之人。
可這一切，在我認識林采薇和王霸之後，就開始改變了。
我漸漸地感覺到。
這個世界上，除了爺爺之外的人，對我的善意。
我覺得，棺材鋪的劉叔幫我，可能是因爲我爺爺關係。可是，程天年這個我們只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人，他並不知道我身份，就能這樣護着我，這些東西，撼動了我心靈深處的一些東西。
我把手，放在了程天年的肩膀上，認真對他說。
“程先生，沒事，我來跟她說。”
程天年愣了一下，沒搞清我什麼意思。
他立刻說。
“小楊，你別擔心，它們要的是我，不是你們倆！”
而我不再解釋，看向王柳絮。
“王柳絮，帶着你的人，都散了吧！”
不管是程天年，還是王霸，都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情況，對王柳絮這麼說話。
散了吧？
對方可是十年以上的陰魂，你說散，人家就會散？
更何況，那邊還有風水局，要程天年的命。這些紙人，就是守局的，她們能說散就散，放了程天年？
顯然不可能！
然而，王柳絮聽到我的話之後，立刻點了點頭。
她剛纔，就是在等我的命令。
接着，王柳絮又向我深深地鞠了個躬，纔開口。
“謹遵楊先生之命！”
王柳絮的反應，還有她的這句話，讓王霸和程天年徹底傻了眼，這對於他們來說，有些震撼。
他們倆一時間都看着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要問，卻也不知從何問起。
不止是他們，連旁邊的紙人村婦都十分的意外。
她們全都看看向王柳絮，臉上全然都是疑惑。
“柳妹妹……”
“別說了，走！”
王柳絮一聲令下，那些紙人村婦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一個個立刻全部跟着她，匆匆離開，不敢多留片刻。
王霸從地上爬起來，過來看着我，一臉驚訝。
“楊大師，你……你這是把王柳絮給徹底馴服了？牛掰，下次教教我，以後我就不怕紙人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不是剛纔走不動路的時候，說話還這麼不靠譜？
我沒跟他多說，回頭看向程天年，問他。
“程先生，你剛纔說，你的陽壽就只剩下一兩年了？”
程天年年齡本就不小了，看起來恐怕有七八十歲，但是，他的身體看起來就十分的硬朗，不該只有一兩年的陽壽。
他此時，從剛纔的震撼之中，回過神來，淡然一笑，擺了擺手。
“我瞎掰的，沒有的事。”
“趕緊走，既然那些紙人散了，咱們就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萬一她們反悔，折返回來再圍住咱們，小楊你的話，就未必管用了！”
說完，程天年擡腳，往村西方向走去，我卻立刻開口叫住了他。
“程先生，我們不急着離開！”
程天年一愣，他回過頭來。
“小楊，就算你和那王柳絮，有些交情，但她畢竟只是紙人而已。紙人之上，附着的就是陰魂，雖然一般的陰魂大多都叫魅，不是害人的鬼。但是，一旦她們嘗多了活人的陽氣，就會停不下來，最終會變成厲鬼的！”
他這麼勸說，我卻並沒有動身的意思。
程天年皺着眉頭，似乎覺得我不懂事，有些生氣。
“程先生，您稍等一下。”
我沒有說我要幹什麼。
而是，直接徑直走到了程天年的面前，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他說他陽壽沒問題，我覺得，他在騙我。
他肯定是不想讓我和王霸留在這裏，擔心我們會有什麼危險。
可是，他騙不了我。
祕記之中，相字卷有云。
人之壽命，皆在保壽。
所謂保壽，指的就是相門五官之一，保壽官。
具體在人的面相上，說的就是人的眉毛。相門五官破損，或者有黑氣縈繞，都不是什麼好徵兆。
我看到，程天年的眉毛保壽官，已經有嚴重脫落的跡象，特別是他的左側眉尾，幾乎全都掉了。
眉尾相當於人的壽限。
他的陽壽，的確被人搶走了很多。
加之，他眉毛保壽官之間，有着一股濃郁的黑氣，順着眉梢，一直向他的眉心命宮位置入侵。
距離已經非常近了。
一兩年的陽壽，的確如程天年之前情況緊急之時所說，這是事實。
可看了第二眼，我心一沉。
不對！
不僅如此！
因爲，我看到了程天年面相之中的變數。
除了保壽官入侵的黑氣之外，程天年額頭，左右兩側的眉角之上，面相十二宮之中的福德宮，也變得十分暗淡。
福德宮暗淡，主陰德流逝。
所謂做好事集陰德，陰德會增加人的壽命，而福德宮的暗淡，表明有人不但在偷程天年的壽命，還在偷他的陰德。
陰德怎麼偷？
雖然難做到，但是，據我所知，一些詭異的祕術，是可以做到的。
這樣下去，程天年的性命，不是一兩年，很可能會危在旦夕！
看到這些面相兇厄，我顧不得什麼，一把抓住程天年的胳膊，帶着他往村東，靈棚所在的方向跑去。
靈棚那邊，肯定還有線索。
程天年則一臉疑惑地問我。
“小楊，你幹什麼呢？咱們現在立刻離開這個村子，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不等他說完，直接打斷他的話說。
“我不能讓你丟掉性命！”
程天年顯然一愣，不過，他卻嘆了一口氣。
“小楊，我承認，我的陽壽的確被他們的風水局給燒掉了許多，但是，我至少還有一兩年的壽命，不會那麼快死掉的。”
“玄門的事，總有解決的方法，這件事，咱們完全可以先出去，再從長計議！”
我搖了搖頭。
看着程天年認真的說。
“程先生，您的保壽官黑氣纏繞，毛髮脫落嚴重，福德宮光澤，也在流逝，有人在偷你的陽壽，更再偷你的陰德。”
“你的陽壽，沒有一兩年，我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沒命的！”
程天年愣住了，他可能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些看相的術語。
“你是東相派的？”
我沒時間解釋，我哪派的都不是，這些我都是從祕記上學到的。
時間不多，不能耽誤。
程天年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也覺得我不是在亂說，所以，就跟着跑向村東的靈棚。
既然有人在繼續着那個風水局。
村裏的紙人已經被王柳絮帶走了，那麼，現在那個害人的兇手，有可能就在靈棚裏。敢害程天年，我楊慕凡，會讓你嚐嚐被風水局反噬的滋味！
靈棚附近，可以看到油燈的光。
有風，火光晃晃悠悠的。
靈牀前，蹲着一個穿着黑袍的人。
他果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