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墨川回過神，腳下借力朝山崖爬去。</p>
此時，他後背上的傷口徹底崩開，鮮血猶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的流下。</p>
寒風吹過。</p>
月墨川后背滲出的鮮血在風中迅速凝結。</p>
墨黑色的衣衫遮掩住了鮮血的顏色。</p>
許久。</p>
在雪絲言和月墨川的共同努力下，他終於爬了上來。</p>
雪絲言躺在白蓮叢中，喘着大氣說道：“月墨川，你真是不要命了。”</p>
可月墨川卻冷冰冰的說道：“走吧。”</p>
他真的很擔心雲寒，半身血液流入八卦陣中，不要說一個小女孩了，一個男子也未必能扛得住。</p>
“姐姐真是好福氣。”</p>
二人回到庭院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p>
雪絲言帶着白蓮朝着小廚房走去。</p>
月墨川也隨之跟去。</p>
只見雪絲言拿出一個白釉雲鶴碗，又從袖口中滑出一把匕首。</p>
月墨川一把握住雪絲言的手腕，“你做什麼？”</p>
雪絲言脣角微勾。</p>
“千年白蓮需要引子。”</p>
“引子是什麼？”</p>
“心頭血。”</p>
月墨川聞言，一把奪過雪絲言手中的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尖刺去。</p>
豆大的汗水順着他的額間流下。</p>
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薄脣此刻越發慘白。</p>
“月墨川，你瘋了！”</p>
“你不知道，一旦第一次用你的心頭血，後面的引子必須是你的。”</p>
“你不要命了嗎？”</p>
雪絲言真是要急死了。</p>
他從前在靈玄閣見過不要命的，還沒見過像月墨川這麼不要命的人。</p>
月墨川強忍着痛意，“爲了她，我願意。”</p>
寒風透過雕花窗子吹來。</p>
二人額間的髮絲微微擺動。</p>
一碗鮮紅的血液倒映在二人的瞳眸中。</p>
月墨川拖着疲憊的身軀問道：“夠……夠嗎？”</p>
雪絲言的寬袖中滑出一枚銀針，他朝着月墨川的手腕處刺去。</p>
月墨川慢慢合上了雙眼。</p>
“夠了，你好好休息吧。”雪絲言輕聲呢喃。</p>
雪絲言命人將月墨川送回寢屋。</p>
他看着眼前的鮮血不知在想些什麼。</p>
許久。</p>
他瞳眸微動。</p>
一把匕首下去，將千年白蓮分爲兩半。</p>
他將廚房的人趕了出去，將自己獨自關在小廚房內開始煎藥。</p>
大雪紛紛。</p>
雪域今年的積雪似乎比往年多很多。</p>
庭院的下人即使一直打掃也掃不乾淨。</p>
遠處松柏上的積雪順着松枝落下。</p>
天邊時不時響起烏鴉嘶啞的叫聲，整個雪域淒涼無比。</p>
一個時辰後。</p>
雪絲言端着千年白蓮走到雲寒的屋子。</p>
宋茶看了眼雪絲言。</p>
他紅衣依舊，眼角眉梢皆是倦意，只是那張紅脣卻隱隱泛白。</p>
宋茶垂眸看了眼雪絲言手中的藥碗。</p>
“雪絲言，這是你的……”</p>
“是月墨川的。”</p>
“月墨川？他不要命了嗎？”</p>
雪絲言並未接話。</p>
“喂姐姐喝了吧。”</p>
雪絲言將藥遞給宋茶後便去了月墨川的屋子。</p>
他推開門扇，血腥味撲面而來。</p>
他端着藥碗看向牀榻上的月墨川。</p>
月墨川面如金紙與雲寒的模樣不相上下。</p>
雪絲言無奈的搖搖頭。</p>
此時，他都有點後悔告訴雲寒雪域的祕密了，月墨川對她的好，他都看在眼裏。</p>
雪絲言在月墨川的牀榻邊坐下，小心翼翼的給月墨川喂着千年雪蓮。</p>
三日後。</p>
大雪初歇。</p>
多日未見的陽光今日終於鑽出了雲翳。</p>
月墨川微微轉醒。</p>
朦朧中，他看見一個紅衣少年立於窗前。</p>
雪絲言轉身，“你醒了。”</p>
“她怎麼樣了？”</p>
“還未醒。”</p>
月墨川匆忙拿起木施上的衣衫大步朝着雲寒的屋子走去。</p>
牀榻上，雲寒小臉慘白，雙目緊閉，好在氣息均勻。</p>
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什麼時候醒來就是時間問題了。</p>
雪絲言緊跟着進來。</p>
“什麼時候能醒來？”</p>
月墨川頭也不擡的問道。</p>
雪絲言垂眸，修長的睫毛遮住他的桃花眼。</p>
“不知。”</p>
他也希望雲寒能早一點醒來。</p>
不止是忌憚雲羽，更因爲雲寒是他姐姐。</p>
“我睡了幾日？”</p>
“三日。”</p>
月墨川看了眼雪絲言起身離去。</p>
三天了，卿卿的藥該沒有了……</p>
雪絲言自然知道月墨川去做什麼。</p>
許久。</p>
雪絲言走進小廚房，一碗鮮血倒映在瞳眸中。</p>
“這幾天，是你用血救了我吧。”</p>
月墨川雖陷入昏睡，可三天的時間能讓他身體有快速好轉的方法，只可能是雪絲言。</p>
“是。”</p>
雪絲言說着話又給月墨川遞上一碗藥。</p>
月墨川垂眸。</p>
他喝完低聲道：“不要在給我喝了，留下來給她。”</p>
他雖不是雪域中人，卻也知道千年白蓮的稀缺。</p>
雪絲言真想敲死月墨川。</p>
自己都成什麼樣子了，還在擔心雲寒。</p>
“你是一國之主，如果你有個意外，姐姐做的這些都白做了。”</p>
四國穩定需要相互扶持，若是西玉國再大亂，必然會引起天下戰火紛飛。</p>
“不會。”</p>
這時，一個小丫鬟走來，“少城主，老祖宗沒了……”</p>
二人匆忙去了鶴蘭苑。</p>
庭院內，烏央央的跪滿了人。</p>
月墨川看着已經嚥氣的老婦人，下意識的摸了摸寬袖中的紅玉。</p>
“海晏河清，太平盛世……”</p>
他低聲呢喃。</p>
當時雖不明白老婦人是何意，可現在好像有點明白了，卻也不是很明白。</p>
此時。</p>
寒水石的暗門內多了幾排金色的字體，月墨川的名字令人無比耀眼。</p>
所有的人都在鶴蘭苑。</p>
此後，無人會知曉寒水石中發生了什麼……</p>
月墨川掀起袍裾跪在老婦人牀榻前磕了三個頭。</p>
“曾祖母，無論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月墨川定當不辱使命！”</p>
今日，整個雪域掛起了白花。</p>
宮殿所有的燭火皆換成了白色拉住。</p>
長街上，以往的熱鬧在今日也消失不見。</p>
雪域內，所有的人朝着宮殿的方向跪下。</p>
他們知道，這一切代表着一條生命的隕落。</p>
那是雪域鶴族的掌門人，是雪域鶴族的老祖宗，也是整個雪域的老祖宗。</p>
雲翳遮蓋住了驕陽。</p>
天空飄起雪花。</p>
雪絲言跪在老婦人榻前，認真的說道：“祖母，孫兒會守護好雪域，也會守護好四國安定。”</p>
他的言語中透露着鮮有的認真。</p>
這話，像是在給老祖宗說，也像是在給他自己說。</p>
言語中的深意，或許，只有雪絲言自己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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