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這有一家不正經的醫館 >第五十六章 無常使
    人的孤獨其實並不可怕。

    而魏威也早已經習慣孤獨了。

    眼前的雪,總是讓他有些恍惚,像極了那個雪夜……

    已經有很多年,那麻木的心緒不曾有過這樣的波瀾了。

    林子裏再一次傳來詭異的厲笑聲,魏威抹了抹眼角,回頭看了一眼霧氣中吊着舌頭飄飄蕩蕩的影子,先前一路的驚恐卻已經散去了。

    魏威知道,那個像大山一樣厚重的人,只要跑到他身旁,自己就能活下來了!

    心裏想着這些,魏威便站起了身,然後掉頭尋了一處相對平緩的山坡,瘋狂的往山下衝去,身後,幾道吐着青黑舌頭的猙獰身影緊跟着從林子裏飛了出來……

    ……

    院子離的不遠,冷七三個人多喝了幾杯酒,步子走的慢了些,到了門口,準備打開院門進去。

    身後卻冷不防有急匆匆的腳步聲,似乎是直衝他們而來。

    冷七心說阿沐那丫頭怎麼這會兒跟了上來?莫不是睡醒了?這纔多久?

    萬一這丫頭鬧着不讓他們走,哄起來可就麻煩了。

    如此想着,冷七轉過身,卻恰好跟魏威撞了個滿懷,本就醉酒,腳跟子不穩,又出其不意的被人這麼一撞,冷七仰躺着跌坐在地上,腦袋殼子又被個木頭箱子磕到,只疼的眼角發酸。

    這讓冷七心裏莫名的有些惱火,他打定了主意,只要不是鄒沐那一家子,哪怕這人是天王老子,今兒也得揍他一頓出出氣。

    睜開眼,只覺得眼前一花,死氣撲面而來,脖子裏突然被一道溼溼滑滑的東西給纏住了,一瞬間彷彿鐵箍一樣,勒的他喘不過氣。

    看清了眼前的東西,冷七的酒意猛然醒了一半,那是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嘴巴裂成了兩條縫,蔓延到了耳根,嘴脣烏黑如同墨染一樣,長了毛的青黑舌頭從嘴裏吐出來,捲到了他的脖子裏。

    一旁醉醺醺的馬子和黃標大着舌頭眯着眼,等着開門的功夫,竟然快要睡着了,聽到身邊的動靜,兩個人這才擡了擡眼皮子,驚的身子往後一跳:“姥姥的,這……這啥……”

    冷七臉都黑了,費力的擠出幾個字:“你大爺的,哥們都快…被……被勒死了,你們還有心思管這玩意兒是啥……”

    說話的功夫,冷七咬破了舌尖,一口舌尖血噴到那慘白的面孔之上。

    常言道,舌尖血,堅似鐵。

    血水噴到那張慘白的臉上之後,那張臉如同被潑了硫酸一樣吱吱作響,冒着白煙,轉瞬一張臉竟腐爛了大半。

    與此同時,淒厲無比的尖叫聲在耳畔響起,纏在冷七頸間的舌頭也鬆開了,蛇一樣往那裂成兩條縫的嘴巴中縮去。

    “不知死活的東西,惹了小道爺還想走?”

    冷七反手握住那條長了毛的青黑舌頭,另一隻手輕沾了舌尖血,化掌爲刀,手起刀落,那長滿了黑毛的舌頭徑直被冷七斬斷,斷口處嗤嗤的噴涌着黑氣。

    冷七變戲法一樣從腰間摸出一張黃紙符來,將那黑氣盡數裹住,黃紙便暗淡了下來。

    “哪他孃的來的吊死鬼?如此兇厲?這隻怕是有上百年的道行了!”

    冷七驚駭之餘,嫌棄的將手裏的半截舌頭扔在地上,很快,那半截舌頭就化成了一灘烏黑的血水。

    還未等他弄清楚,便又有幾道吊着舌頭的影子撲來,卻是繞過了他,衝向馬子和黃標。

    一旁的馬子面上一驚,探手從懷裏摸出幾枚銅錢來,打在那幾道面目猙獰吊着舌頭的鬼影之上,濺起幾道火花,那幾道身影被打落在地,卻又鯉魚打挺一般迅速彈起來,各自伸出一隻烏黑的手,抓住了黃標的肩膀。

    黃標一百五十多斤的身子,在那吊死鬼的手中卻如雞崽子一般,生生的被拖了去,飛速的往林子裏逃去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根本不給冷七反應的時間,剩下的那隻吊死鬼卻似乎也沒想和他糾纏,見黃標被拖走,也就乾淨利落的轉身往林子深處飛去了。

    冷七和馬子互相對視一眼,不敢耽擱,緊跟着追上去,纔剛追出去幾步遠,冷七似乎想起了什麼,又飛快的掉頭回來,擡腳往地上的魏威身上踹了兩腳,罵罵咧咧的道:“孫zei,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魏威看着冷七遠去的背影,揉了揉背上的痠痛,神色卻有些失落,苦笑道:“原來你不認得我了,你終究不是他……”

    當魏威轉過頭,臉色卻突然變了,身旁的雪地上,不知何時竟然已經站了兩道人影,一個黑胖子,和一個白書生,腰間纏着冒着黑氣的鎖鏈,眸子裏黑漆漆的滿是死氣,兩人就那麼站在雪地上,卻不曾留下一絲一毫的腳印。

    黑胖子冷冷的看着魏威:“你這廝,偷天換日,爲自己續了這麼多年的陽壽,騙得了牛頭馬面那兩隻憨貨,卻瞞不了我們兄弟二人,若不是我二人有要緊的事兒要辦,早就把你拿了在生死簿上對賬去了!”

    魏威面上的驚懼很快淡了下來,慘笑道:“生死簿?陰陽判筆都被兩位差爺給弄丟了,又還哪來的生死簿?我倒是聽說了那兩隻判官筆的下落,可是,兩位差爺有膽子去拿嗎?”

    這樣的語氣,顯然極其不把黑胖子和白書生放在眼裏。

    白書生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搖着手裏的摺扇,冷聲道:“少說廢話,我們兄弟二人雖好些年沒幹過索命的差事了,可是,小子,你這欺天的孽債,我二人可一直記着呢,即便沒有生死簿,你也早晚是要拿命來還的!”

    魏威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身子,神色慘淡:“有勞二位操心了,謝必安,範無救!世人皆知兩位差爺生前義薄雲天,死後封神臺上拜了黑白無常使的名聲,可誰又知道,所謂的義薄雲天,到最後不過是貪生怕死欺軟怕硬罷了!”

    黑胖子和白書生似乎被魏威的話給激怒了,黑氣繚繞。

    魏威擠出一個笑臉來,聲音卻夾雜着恨意:“我說錯了?那陰判白筆在您二位眼皮子底下盯了多少年了?您二位有敢去碰它一個手指頭嗎?千年前陰陽判筆被奪走的時候,在那個人面前,您二位又敢放一個屁嗎?”

    似乎被戳到了痛處,黑胖子和白書生倒不說話了,沉默了會兒,忽然輕笑:“你這些年,在妖墳外徘徊,真以爲我兄弟二人不知道?”

    魏威神色逐漸凝固,最後突然帶上了祈求:“讓我進去,哪怕你們要拿我去請功,我也無話可說,只要讓我進去!一次也好!我活夠了,早活夠了……”

    那白書生合起摺扇,語氣意味不明:“我二人若有這能力,何以落得這般下場?再說,你以爲那妖墳說進便進?倘若如此容易,我何苦費盡心機把他給引來……”

    魏威知道白書生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明白了什麼一般,猛的擡起頭:“你二人放厲鬼追我,並非是爲了索我性命,而是爲了引他過去?”

    一旁的黑胖子笑的有些狡詐:“你是個什麼東西?索你性命也值得我二人來跑一趟?哼,至於那傢伙,我二人給他守了這麼多年的墓,他倒是快活,到這兒好喫好喝,喫完抹淨撒丫子就想走?沒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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