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從裏面反鎖了,他試了兩次沒打開,敲門:
“米漁,是我。”
一片安靜,張三兒等了一會兒,見沒有絲毫迴應便不耐煩起來:
“開門,快點兒的,不然我踹了啊。”
這次終於聽見了聲音,裏面的腳步聲踩得又急又狠,幾步奔來一把就將門拉開了:
“幹嘛?”
米漁那雙眼睛氣鼓鼓的瞪着他,眼角還有點紅,好像是哭了。
本來還想耍橫的張三兒一下啞了火,端着一個外賣的塑料碗發愣的樣子有些傻,張了張嘴:
“我不就是來看看你嗎?”
“我用你?”米漁轉身就回了屋,一屁股坐到牀上,賭氣踢了一腳地毯,“她爲什麼不來?”
“那不是……”張三兒腦子急速轉動了一下,把責任都推了出來,“那不是裴珏那玩意兒拉着不讓走嗎?縈縈就讓我來了。”
“哼!我就知道!”米漁冷笑一聲,可惜他那樣子看起來半點威懾力都沒有,發完氣又委屈起來,“憑什麼啊?憑什麼他能跟季縈談戀愛?就他也配?”
他絮絮叨叨半天,說着說着又委屈起來,眼裏都要有淚掉出來了。
張三兒不會安慰別人,急忙把碗放到一邊,摳着腦袋原地轉了半天才別出來一句:
“你別哭啊,我幫你讓他們分手還不行嗎?”
“你那是幫我嗎?”米漁不輕不重踢了他一腳,“明明就是爲了幫你自己!”
哦,對了,我也喜歡季縈,張三兒想起來:
“反正讓他們分了手我們公平競爭不行嗎?”
“就你?”米漁一臉嫌棄的上下了一圈他,好似這個人跟自己比起來沒有絲毫競爭力。
張三兒一口氣硬是憋在了心裏,行,不和他計較,跟小孩兒有什麼好吵的?
這倆人也是,季縈分手的事還八字都沒一撇,就已經開始計劃起了誰能上位,想得太多。
好在米漁被他這麼一打岔倒是不難過了,摳了摳牀單,彆彆扭扭說了一句:
“我餓了。”
“不有餛飩嗎?”張三兒着就要去端剛纔拿着上來的那碗餛飩,然後就被他的眼神硬生生制止了動作,縮了回來。
“那是季縈給裴珏打包的,我們就只是捎帶,我纔不是。”米漁陰陽怪氣了一句。
張三兒被他逼得沒辦法,嘆了口氣:
“唉……那你想喫什麼?我下去給你拿。”
樓下還有不少喫的,可惜都冷了,米漁當然不願意:
“我要喫熱的。”
“你???”張三兒想把他丟到樓下去,這人怎麼這麼難伺候?
可面對小孩兒那張漂亮的臉蛋,他又把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行,我去看看吧,有什麼喫什麼,別挑了。”
說完,轉身出了臥室。
“還想喝酒!”
身後,米漁遠遠喊了一聲,張三兒答應下來:
“知道了。”
這就是個祖宗,適合別人把他供起來。
廚房裏,他打開冰箱看了看,百分之九十都是酒,還有些飲料,多少有點菜,以備客人的不時之需。
他清點了一遍,意麪、捲心菜、西蘭花、西紅柿,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連醬都沒有,這些東西組合得到一起嗎?
張三兒琢磨了一下,把剛纔的那些東西都拿出來開始折騰。
他是會做菜的,又不像米漁,那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窮人家的孩子,哪有不會做飯的,至於會做成什麼樣子,那他可就不管了。
半小時後,他拿着酒菜上了樓,米漁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終於有了喫的這才精神起來:
“快端過來。”
幾個盤子擺到了他眼前,米漁見狀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這是什麼?”
“意大利麪啊。”張三兒遞給他一雙筷子,自己吸吸溜溜的吃了起來。
“你是說……”米漁把碗裏的面挑了起來,“這叫意大利麪?意大利村是嗎?”
碗裏,醬色的湯淹沒掉面的一半,飄着辣油,上面還有蔥花,煮進去幾片撕下來的捲心菜葉。
你要說它不是意大利麪吧,可那面確實就是意粉的材質,就是用了中式的烹飪方法。
說實話,米漁長了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的意大利麪。
或許說,全世界的人,都沒見過帶湯還放油鹽醬醋帶蔥花的意大利麪,他呆呆看着這碗麪,無從下手。
“你嚐嚐,挺好喫的。”張三兒說着,又吸溜進一大口面,轉眼碗裏已經空了。
那碗餛飩都糊成一團了,他可就吃了兩口,這會兒是真餓了。
米漁見他喫得挺香,猶豫了半天終於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口。
怎麼說呢?說難喫的話倒不至於,就是挺奇怪的,意麪的口感又彈又滑,沒有半點麪食應該有的粉糯感,配上這個湯頭,不能說完全不搭,也是毫無關聯。
總之,喫倒是能喫,就是彆扭。
好在張三兒還比較理智,煮得不算多,重頭戲是清蒸的帝王蟹,米漁幾口解決掉那碗麪,開始進攻那隻蟹。
完完整整一隻大蟹,還沒拆蟹的工具,蟹腿上全是刺,根本下不了手,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邊。
張三兒這會兒覺得是該展現自己男人實力的時候了,自信心爆棚,上手就做起了拆蟹的工具人。
只見他捏着蟹腿和蟹身,用力一掰,那隻碩大的蟹鉗完美的剝離,然後,手也被腿上的尖刺扎出了血。
氣氛僵住,一片尷尬。
“你流血了。”米漁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好像每次見面,他身上都會留下點傷口,多多少少的還都跟自己有關。
“我知道!”張三兒一臉痛苦的看着自己食指上那個傷口,不忍的舉到了一邊。
能不痛嗎?他蒸的時候還在帝王蟹上撒了點鹽。
下一秒,痛感消失,給他更多的是難言的震驚。
米漁傾身,將他的食指含在了口中,鹽分被舌尖舔走,在傷口上留下刺刺的酥麻感。
他的舌頭好軟,張三兒這麼想着。
“好了,口水能消毒。”米漁鬆口,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出來。
張三兒醒過神,臉上剎那就紅成了一片,燒到了脖子上,將掰下來的蟹腿一把塞到了他手裏:
“快喫!”
米漁低下頭,好像沒看見他的臉上的紅色一般,專心致志攻克起了那隻蟹腿,陰影裏,卻竊竊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