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是早上,在這種地方居住的人並沒有什麼需要早起的概念,醒來的只有因生物鐘趨勢的阮榆秋一個。
她慢慢睜開眼,茫然了一瞬,身下是昂貴的席夢思,被子裏傳來溫暖的香味,貼身的布料柔軟,四周更是顯得無比的大了起來。
阮榆秋在狹**促的四合院住慣了,那一進的小小院子,框住了她四年時光,睜眼見到這樣大的房間,只覺得不適應。
意識在慢慢回籠,她躺了兩分鐘後終於挪動身子下了牀。
“譁——”
窗簾往兩側拉開,在金屬的窗軌裏劃出爽利的摩擦聲,窗外的陽光就照了進來,修建得別緻有型的綠植映進眼眶,有下山的飛鳥在啾鳴。
四周被照亮,能看得見她脖子上纏了一圈白色的繃帶,本來也是不用的,可她頸上一圈瘀傷得厲害,醫生開了能夠散開淤血的藥膏,若是不遮住便會沾得哪裏都是,索性還是包住了。
阮榆秋往一塵不染的玻璃窗上呵出一團白霧,伸手在上面劃出個X來,氣候炎熱,那團霧氣轉瞬即逝,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她垂下眼,摩挲了一下接觸過玻璃後閒得有些溼潤並帶着涼意的指尖,慢慢轉身進了洗手間洗漱。
片刻後,阮榆秋的身影出現在了一樓,她餓了,需要喫東西。
“阮小姐,有什麼需要嗎?”剛剛醒來的傭人開門便瞧見她,出聲問了。
原本在這裏做事的保姆被辭退了,在昨天臨時換成了在裴家工作了一輩子的阿姨來,不僅她,甚至她的祖上也都是伺候裴家的僕役,在建國之前便是這樣了,甚至被辭了裴姓,喚作裴蓉麗。
當然這個名字是沒人叫的,裴蓉麗年輕時候被稱作麗姐,到現在便叫做麗姨。
阮榆秋聽見麗姨叫自己,便轉過身看着她,也不說話,只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出來。
裴蓉麗這纔想起了,她是不能說話的,看了看她走的方向,問道:
“是餓了吧?我這就給你準備早餐。”
阮榆秋被醫生下了不能說話的禁令,說是聲帶已經受損嚴重了,只能慢慢養着,不然是恢復不過來的,她索性就做了個漂亮的啞巴。
也樂得輕鬆,反正這屋子裏也有個她不想與之對話的人,昨天的事兒嚇着她了,別瞧她面上不顯,可真的半夜都難眠。
阮榆秋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瀕死的滋味,如果不是自己幸運,現在屍體都應該僵了。
她之所以現在還在這裏,順着季縈給出的劇本往下演着,只是因爲她非常清楚,毀了季縈的計劃也落不到一個好下場,至少現在自己是安全的,裴珏因爲愧疚會保住自己。
裴蓉麗在廚房做着飯,阮榆秋便站在門口看着,除了在餐館打工時看見廚師炒菜,她沒什麼能夠瞧見別人做飯的機會,特別是專門爲她做的,更是幾乎沒有過。
那是個長相極爲和藹的婦人,不慌不忙的熟練操作着,將手下的食材一點點變化成了食物,她那麼看着,心底稍稍安定了些。
“阮小姐真勤快,起得這麼早,也不像小玉那臭小子,都多大了,天天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肯下牀。”
她是看着裴家兩個兒子長大的,在這個家裏多少也算得上長輩了,與其說是在聊天,不如只是說了自己想說的話來。
阮榆秋聽着,記住了裴珏的小名叫做小玉,昨天裴毅也叫過,只是當時她腦子裏太亂,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段時間的記憶都有些空白。
“阮小姐是小玉的朋友嗎?”裴蓉麗又說話了,就像是看不見她脖子上纏繞的繃帶一樣,“這還是第一次見他會把女孩兒帶到家裏來呢,想必你們的關係一定很好。”
阮榆秋眼底微微浮現出一點厭惡出來,這是個說客,也不知是得到了什麼不靠譜的消息,竟把自己與裴珏當成了那種關係。
她臉上一點鬆懈下來的柔軟剎那間便收了回去,轉身離開到了客餐廳等待。
一直到早餐結束,阮榆秋都再也沒有拿過正眼瞧她,喫完便直接上樓回了房間,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才又出來。
這個時候,也還是季縈起牀的時間了,美人眠眠臥榻,睡眼惺忪從那藕荷的緞子裏伸出一隻如雪的胳膊出來,把手機摸進了被子裏。
“嗯?”看着自己手機沒有因爲過多的消息而炸開,她有些微微疑惑了起來,掀開被子起了身。
不過馬上她便知道了原因,祁朗的消息來了。
【餓了嗎?】
他現在倒是摸清楚了自己的作息規律,剛睜眼便問來了。
季縈原本覺得今天會鬧個天翻地覆,都準備自己去外面喝酒的,可偏偏他又不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又讓她生出點兒趣味來。
她隨手將垂到臉側的長髮捋到腦後,回了:
【餓了,想喝海鮮粥。】
祁朗領會到:
【那我在樓下等你。】
他擡頭看了眼兩個相談甚歡的女人,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趟。”
“那姐夫路上慢點兒哦。”蘇穎倒是答話打得快,衝他搖了搖手,笑得露出八顆牙來。
祁朗看了眼蘇雨,沒等到她說話,便抓了車鑰匙:
“那我走了。”
屋內,待他離開後蘇穎拍了拍堂姐的手:
“我們跟出去看看。”
兩人昨晚一起睡的,她說了好些話給蘇雨做心理建設,硬是讓她又懷疑起來。
“不好吧……”蘇雨面色爲難,“跟出去也太……”
“嘖~”蘇穎齒間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恨她不爭氣,“你就不好奇他每天都出去幹嘛了嗎?要是沒有親眼見過怎麼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出軌?”
她語重心長:
“你這樣想吧,親自去確認了過後,他要是清清白白的以後就都不用懷疑了,你也可以放下心來不好嗎?”
聽了這話,蘇雨終於猶豫起來,考慮了好半天,下定了決心:
“那走吧!”
是啊,與其在這裏猜來猜去不如去弄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