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房門從外面被打開，傳來兩人的交談聲，祁朗詫異的望向了門口，那個悅耳的女聲他很清楚的知道是誰，自己一直找不到的人居然和蘇雨一起出現了。
而他的驚訝並未對事件進程產生任何影響，說話間兩人就走了進來，季縈身上有被雨沾溼的痕跡，手裏握着一把黑色的長柄傘，指尖凍得發白。
她擡眼，便看見了祁朗，眼神裏閃爍了一下，點點頭算打過招呼，目光卻是側避了開來。
“這是怎麼了？”祁朗覺察到有些不妥，出言詢問。
並未帶主語的問話，模棱兩可的不知道是在問誰，於是蘇雨便答了，使了個眼神岔開話題：
“我先帶她去換件衣服吧。”
季縈說得沒錯，在男性面前談起這種私事的確不妥，尤其在對方還是另一半的朋友的時候。
蘇雨領着人去了衣帽間，取出一身自己沒穿過的衣服：
“你先穿這個吧，我去外面等你。”
說完便退了出去。
這是一身她慣常愛穿的淺色，灰藍的長裙，腰身各處都沒有收太緊，想必穿在季縈身上還要更爲寬鬆些。
她垂下眼，看着裙子腰帶上的孔洞，臉上閃過一絲愉悅，拿起一旁的紙巾，將脣上的口紅擦拭乾淨了，不然這會沾到裙子上面。
而在客廳裏，祁朗又一次問了：
“怎麼回事兒啊？”
故事的主角不在現場，蘇雨自然可以迴應，她壓低了聲音：
“裴珏出軌了。”
祁朗好像心臟裏有了一根琴絃，被狠狠撥弄了一下，等話音結束，那隻掃弦的手移走了過後，弦身還震動不止，發出嗡鳴聲。
他張了張嘴，分不清心底裏到底是喜悅還是惶惑，一時之間五味雜陳，好半天才吐出乾巴巴幾個字：
“怎麼會呢？”
按照常理來說也是，季縈那樣的姑娘，捧在手心都怕摔了，哪個不長眼的會去出軌啊？
得知了裴珏的背叛，她很難過嗎？祁朗有些害怕，面色不太自然。
而蘇雨併爲察覺到，附耳過去：
“是真的，季縈說她親眼所見。”
她話語中的人，在此時正巧推開了房門，祁朗只好嚥下了口中的問題，看向了來人。
季縈是要比這件裙子原本的主人矮上一些，原本的長裙更往下了幾分，只露出一截腳踝來，踝骨冒出一個鈍鈍的尖角，瘦弱無力，而那腰帶，大概是扣到最小在她身上都還是不夠，於是便在腰間鬆鬆繫了個結。
這顏色不太襯她，一貫的濃烈瞬間褪了色，像是照片放置了好幾十年，有些死氣沉沉的味道，可依舊很好看，只是略顯蒼白了些。
季縈停在在門口，腳步有些遲疑，不知道是不是該走到沙發前。
祁朗左右打量了一圈，退了步：
“你們倆聊吧，我去錄音室裏。”
他留在這裏，就顯得太奇怪了些。
蘇雨看着他徑直往書房改作的錄音室裏走了，心裏的懷疑稍許淡了幾分，開始招呼人：
“嗯，謝謝。”
這一句，落到剛把房門拉開一條縫的祁朗耳朵裏，聲線微顫，好像是真的很難受的樣子。
恍惚間，他好像覺得自己要比季縈更難過一些了，怕在雨天暗下來的房間裏燈光泄漏出去，他擡手關掉了開關，無窗的錄音室裏暗無天日，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蘇雨把倒來的熱茶遞出去，小心翼翼的問：
“你想聊聊嗎？”
杯子幾乎是被塞進季縈手裏的，熱烈的溫度還沒來得及完全穿透瓷器的厚度，有一些微燙，像冰面在解封，她的指尖染上一點淡紅。
其中縈繞的霧氣薰騰起來，暖熱了她的視線，像水霧全部收進了她眼睛裏，凝結成了雨，季縈眨了眨眼，一滴淚水掉進了杯子裏，她開口：
“那個女生我見過，叫阮榆秋。”
“啪！”
祁朗好像聽見了自己腦中神經繃斷的聲音，阮榆秋，他也見過，果然，那不是誤會。
而客廳裏，季縈還在講述着這個故事：
“前段時間，我和阿珏一起去吃了火鍋，在店裏見到了阮榆秋，那時候，阿珏和她的反應都很奇怪，我便問了，一個說認識，一個說不認識。”
“我以爲，大概是前女友之類的吧，並不想多問，但是後來離開的時候，阿珏就說家裏有事不能送我回家了。”
“那天我說了好，就再也沒見過他的面，然後……今天，我特意問了阿珏的位置，想要給他一個驚喜，可是沒想到，看到的是另一個女人在他家裏穿着睡衣的畫面。”
明明從頭到尾都是季縈一手策劃，很平常的細節一件件從她的嘴裏敘述出來，竟把裴珏描述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渣男。
每一句都是暗示，二人早有私情，拋下女朋友去見另一個女人，冒着大雨趕去見男朋友卻不知道他原來和另一個人躺在牀上，她不用明說，也不用撒慌，一切都是事實。
她越多說一句，祁朗的拳頭就越緊了一分，閉上眼努力使自己冷靜，可同時卻又難受起來，她真的是喜歡自己嗎？還是早有察覺只是爲了和裴珏賭氣？
就連對她得遭遇內心裏毫不在意的蘇雨也驚了，同時也褪去了懷疑，對方深愛裴珏這是肉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啊。
她將涼透的杯子取回來，倒掉重摻了一杯熱的：
“那你現在……想怎麼做呢？”
手撕渣男？還是收拾小三？總之無外乎這些方案。
季縈卻搖了搖頭，苦笑起來：
“那個女孩子，很漂亮……”
她沉默，好半天才重新開了口，笑得眼帶淚意：
“感覺是一個很好的人呢。”
蘇雨就像是聽見了天方夜譚一般，都覺得難以置信了，瞪大了眼問：
“你就這麼算了？”
“算了吧。”季縈似乎是謂嘆了一聲，“不愛了就分開，不然只是自找難堪。”
蘇雨瞪着她說不出話來，眼睛都大了一圈，這人怎麼遠沒有如長相那般尖銳的攻擊力？比個包子還好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