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wer!!!Power!!!”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還是張三兒那聲嘶力竭的黑嗓,幾乎能把死人唱活了的力度。
祁朗瞬間睜開了眼,這還是前段時間季縈拿了他手機改的,說是他一忙起來就聽不見打電話了,非得用這來提醒他。
選用的是早些年樂隊裏的一首風格分類爲黑色金屬的實驗曲,截取最高潮的副歌部分,在這樣的夜裏着實夠提神醒腦的。
蘇雨隨即也被吵醒了,睜眼後還沒緩過神來,只見枕邊人已將電話拿起來了。
屏幕上是季縈的名字,祁朗微怔了一下,直接接了起來,這麼晚打過來,想必是有很要緊的事兒。
“喂?”
“喂,阿翔你能不能上樓來一趟?裴珏喝醉了突然跑到我家來了。”只吐出一個字,對面就爭先開口道出了緣由,聲音裏帶着一點瑟縮。
季縈即使覺得活着沒什麼意思也不會讓自己置於這樣的險境當中,她不怕死,可是怕疼啊,知道了裴珏之前做出的事兒後,傻子纔會跟他單獨相處呢,特別還是喝成那樣都被酒精支配了大腦的時候。
將人安撫好之後,她轉眼就想了辦法脫身。
祁朗太陽穴瞬間跳動了起來,他可沒忘記今天自己說過什麼話,裴珏找上了季縈的門,能有好事兒嗎?
他無意識將手機握緊了:
“等下,我馬上來。”
說完,翻身下牀,這就要出門到樓上去,蘇雨卻問了:
“你去哪兒?”
祁朗步子微滯了一下,轉回頭:
“裴珏跑到季縈家裏去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我上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蘇雨連忙就要下牀。
祁朗卻搖頭,阻止了她的動作:
“別了,一會兒萬一出什麼事兒再傷着你,我處理好就回來。”
說完,急迫的開門走了出去,剩下蘇雨有些微的怔愣,慢慢又坐回了牀上。
季縈將手機放在了櫃子裏,將手洗乾淨之後擦乾慢慢走了出去,而果然不出她所料,裴珏已經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睜眼看着自己。
“我點了外賣應該快到了,你餓了嗎?”季縈這樣問。
祁朗搖了搖頭,他因爲沒有衣服更換而光着上身,身體還沒來得及回暖,片刻後,打了個噴嚏出來。
“阿嚏!”
季縈看他,一邊往客廳走一邊說:
“給你泡杯感冒沖劑吧。”
“叮咚!”
門鈴響了,門外祁朗爲這改掉的房門密碼感到懊悔起來,可還是隻能佯裝平靜按響了門鈴,心裏卻懷着不安,生怕因爲這一聲響而激怒了屋內的男人。
季縈打開藥箱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轉頭對裴珏笑了:
“外賣到了,我去拿。”
她一步步走得恰當,半點瞧不出破綻,直到打開房門的那一刻。
穿着棉麻睡衣的祁朗出現在了門口,氣喘吁吁的,竟是一路跑了上來,看見她就一把將人拉到了身後護住,厲聲問:
幻境一般的美好畫面如潮水一般退下去,裴珏從方纔的甜蜜之中醒了過來,終於想起了現實,也想起來他所說過的話,睜大眼睛看向兩人,目眥欲裂:
“你們……”
祁朗真是被嚇到了,如果真因爲自己的話身後的姑娘出了什麼事兒他可能就要後悔終身了,又拉着人往後藏了藏:
“我騙你的。”
季縈躲在他背後,略帶了些疑惑:
“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祁朗回答她,又把目光投向面前的人,“後半句,我是騙你的。”
自己被怎麼想有什麼報應都沒關係,但她不行。
“你他嗎!!!”裴珏立時衝了過去,揪住了他的衣領,握起拳頭就要打下去。
“裴珏!”季縈喊了出來,阻攔了他的動作,伸手,“我們分手了。”
她的手沒什麼力量,就像是一團脆弱的泡沫那般,彷彿輕輕一吹就能破開,卻硬生生阻止了他。
裴珏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拳面微微和她的手掌接觸到,卻覺得渾身都失了力氣。
呆滯了片刻,他放下手慌亂的開口:
“我跟阮榆秋什麼事兒都沒有,真的,我可以告訴你原因,是我哥把他跟我關在家裏不準出去的,你不信的話我馬上給他打電話,我差點兒把她殺了,但是我跟她什麼——”
“我不信。”他的胡言亂語,被季縈三個字就瓦解開來,聲音消散在了空氣中。
“我不信。”她又重複了一次,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柔糯,眼神和他接觸,“我們已經分手了。”
裴珏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時至今日,他知道再解釋什麼都已經晚了。
或許早一天、一個小時,哪怕是她來到家裏親眼見到阮榆秋的前一分鐘,都可以將事情解釋清楚,可信任不在了就是不在了,裴珏的臉漸漸蒼白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很冷,甚至比在雨中淋着的時候還冷,比被沿着樹枝枝幹留下來的骯髒雨水滴在身上的時候還冷。
祁朗終於有了動作,伸手環住女孩兒的臂膀以保護的姿勢將人帶進了屋裏,跟他擦肩而過,開了口:
“你走吧。”
裴珏的肩膀被撞得微微傾斜,從那處傳來了疼痛的感覺,生疼,逐漸蔓延到心臟,痛徹心扉。
好半天,他終於有了動作,邁步朝屋外走了出去,將房門在身後關上。
季縈坐在了沙發上,臉色有一點不自然,眼神迴避開面前的人。
祁朗滿滿屈膝蹲了下去,半跪,看向她低頭掩藏的臉:
“沒事兒吧?嚇着了嗎?”
她搖了搖頭,然後側臉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扶住,對方的拇指擦過她的脣角:
“破了。”
“嗯。”季縈鼻腔裏發出悶悶的應答。
祁朗站起來,捧起她的臉附身湊近了過去,舌尖舔過她嘴角的傷口,嚐到一點淡淡的血腥味,將傷處的血跡吞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