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準備先把帳結了，反正每回的收尾工作都是他這個不喝酒的人來，估計再一會兒，人人都會倒在桌子上爬都爬不起來。</p>
店面設計得是有些奇怪的，門口帶着川渝式風格的高門檻，他跨步走過去，身後跟着的季縈就被絆了一下，撲在了他的背上。</p>
“沒事兒吧？”即使是要保持距離，祁朗也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別人在自己眼前摔下去，轉身伸出手攙了一把，她的皮膚好涼，卻又柔軟，就像在結冰前夕的一道溪水。</p>
被之前外面的冷風一吹，季縈喝下去的那些燕京好像終於起了點兒作用，酒精漸漸涌上了頭頂，她輕輕掙開了被扶住的手臂往後退，晃了晃腦袋，“沒事，頭一下有點暈沒有站穩。”</p>
祁朗手懸在半空中尷尬的靜止了一瞬，旋即立馬收了回來，摸向自己的褲兜，掏出手機走向前臺，“我先結賬。”</p>
季縈並沒有說話，呼出一口氣默不作聲的跟了過去。</p>
祁朗向收銀確認了價格後拿出手機掃碼，眼角的餘光忍不住注意到旁邊的她，女孩兒喝應該是得有些迷糊了，藉着酒意戳弄着桌上的一個招財貓擺件，它的爪子向前擺動，季縈就伸出一根食指，把那塗滿了金粉的貓爪輕輕推回去，染得鮮紅的指甲，扎眼得厲害。</p>
“行了，付好了。”他把手機揣回兜裏，終究忍不住囑咐了一句，“等會兒就別再喝了。”</p>
“嗯？不是說好我請客的嗎？”季縈只聽了前半句，才反應過來他結清了賬單的模樣。</p>
祁朗搖了搖頭，有些失笑，“哪有讓一小姑娘請一幫大老爺們兒喫飯的？”</p>
“那下次我再請你和裴珏單獨喫飯好了。”季縈也跟着他笑，喝多了後笑得比往常更濃豔些，眉目間風情流轉，沒有用問句自己就決定了下來。</p>
裴珏早從洗手間回來了，沒看到季縈的時候還有點心慌，轉而聽說是去買了煙祁朗出去找了才放下了心。</p>
“裴珏！”他所處的位置背對着門口，突然被人從背後搭住了雙肩，叫了一聲。</p>
裴珏被嚇了一跳，手裏杯子的酒都差點兒灑出來，他猛地轉過頭去，鼻尖險險蹭到女孩的側臉，她彎着腰，離着自己極近，顯然是故意想嚇他。</p>
因爲距離的關係，裴珏眼裏失了焦，模糊看不清來人的模樣，但他很清楚的知道她是季縈，那種玫瑰的香氣，繚繞得纏住了他，順着每一個毛孔滲透進皮膚裏，還有女孩勾起的嘴脣，因爲惡作劇成功弧度被擴大開來，是熟透了的車釐子色。</p>
女孩總是願意用那些珊瑚粉、人魚姬、草莓紅之類粉嫩的口紅顏色，在裴珏面前把自己裝扮得不諳世事，天真而單純，企圖能讓他動了真心，他也只會在身邊那些夜店公主的嘴脣上看到這樣濃烈的顏色，可偏偏，季縈用了豔到深沉的顏色身上還是沒有一點渾濁的氣質。</p>
俗世都是骯髒灰塵，而她是細膩胭脂。</p>
“嚇到你咯。”季縈笑得歡暢，然後伸出手半掩住了裴珏的耳朵，顧及禮儀這話只能耳語，“阿珏，下次我一定單獨請客哦。”</p>
她用了更親密的稱呼，語氣因着酒意與低音轉變得纏人又甜膩，呼吸就吐在裴珏耳根上，他覺得自己心口突地跳了一下，捏住酒杯的手不由得用力，然後說了聲好。</p>
季縈收回手，落坐在他的旁邊，把空杯續滿了酒，舉過去與他的杯口清脆相撞，一口飲盡。</p>
祁朗垂下眼，遮掩了瞳中的異色，她到底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酒喝得反倒更爲厲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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