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年輕人可真讓人覺得受不了，喫點兒東西還要喂，肉麻得讓他這個老年人看不下去了，醫生轉頭，再懶得往那邊看上一眼。</p>
在季縈微薄的回憶裏喝涼茶算不上什麼很愉快的經歷，但顧笠雲總會在硬逼她喝完一碗堪比中藥的苦汁後又給她塞上幾粒蜜餞，日子總苦盡甘來有了盼頭。</p>
但祁朗喂的黃桃很甜，蜜一般，從開始就把甜味灌滿了，一直到最後都尋不到丁點苦澀，季縈心臟裏爬過一抹酸意。</p>
她只記得要展露脆弱引誘他，卻忘了生病的人本身就脆弱，易被感動。</p>
季縈面無異色，又咽下一塊黃桃，避開了他的投喂搖了搖頭，“不吃了，我想睡一會兒。”</p>
“好好休息吧。”祁朗把奶茶接過來放到了牀頭櫃上，又爲她蓋好被子，“我出——”</p>
“別走好嗎？我頭好暈。”季縈拉住了他的手，截斷掉他將要出口的話，生病的人本就有任性的權利。</p>
祁朗看着她，女孩眼睛都燒到泛了紅斂起水光，像在哭一般，拉住他的手掌被奶茶烤得灼熱，手背卻冰涼，被源源不斷的藥液帶走了溫度。</p>
她雖是用的問句把選擇權給了自己，卻沒有給他拒絕的權利，祁朗閉眼，另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坐了下來，“好，我就在這兒，睡吧。”</p>
季縈身上的確有一些無關與病情的脆弱感流露出來，在她粉飾太平的笑容之下，有着一些故事，若隱若現，不算多，但足夠讓人好奇。</p>
送到嘴邊的果子不會有親手摘下來的好喫，哭訴經歷毫無用處，只有保持神祕讓人親自去探索纔會讓人有興趣。</p>
她獨自一人身處他鄉，祁朗不太清楚她的社交網，能陪着她輸液照顧她的好像也只有自己一個，季縈睡熟了，也許夢得不太安穩，手指無意識的蜷縮着，劃過他的掌心。</p>
是夜，最後一瓶藥液即將輸完，季縈終於醒了過來，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中間護士換藥來了好幾趟，醫生開得藥不算少。</p>
裝睡算是個體力活，以至於到後來，她還真的睡着了過去，季縈轉過頭，看向坐在她牀邊凳子上的人。</p>
祁朗支着手臂撐在牀邊也睡着了，往下看，她的手還被牽着，二人體溫交換到了一致，契合得剛好。</p>
診所該下班了，最後一瓶吊液快滴盡時護士來得很積極，“好了，可以走了。”</p>
祁朗被吵醒，睜開了眼，正好對上季縈的目光，她偏過頭就這麼看着自己，不知道醒來了多久。</p>
他猝不及防就陷了進去，在連自己都還未曾意識到的時候，直到季縈出聲提醒：</p>
“手。”</p>
祁朗終於反應過來，自己還握着她的手，驚惶得鬆開站了起來，“那什麼，我怕你手涼。”</p>
“嗯，我知道的。”季縈坐了起來，望着他笑，“謝謝你，阿翔。”</p>
護士乾淨利索得拔了針，一根棉籤將她手背即將冒出的血珠壓住，“行了，回家注意彆着涼，別喝酒，藥按時喫就行。”</p>
她移開目光到護士身上時祁朗總算放鬆了下來，補充了一句：</p>
“藥我拿着了，走吧？”</p>
季縈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掀開被子下牀，“嗯，好，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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