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靠窗前,藉着窗簾縫隙裏透過的光沉默看着。
這是一份名單,上面記載有許多天驕人物的名字。
這些名字大多來自齊楚燕三國,或是與這三國交好的宗門。
夜冷煙的名字就在最上首,被重重描黑。
名單上的名字已被劃掉幾個。
憑藉年長几歲斬殺這些天才修士並不困難,但若殺得太多,對他不利。
無論是以後會面對的報復,還是可能會出現的心劫。
蕭棄楚揉着眉心,思考更長遠的事情。
被派到青城同各國來客,以及不速之客打交道,再加上祕密交代的任務。
這注定是個討不到好的活,尤其上面還交代他不必刻意隱瞞誅殺各國各宗天驕的消息。
他能嗅到其中陰謀的味道。
看來在秦國的仕途無法長久了。
“待望帝祕境一事結束便離開秦國,或許……可以藉助登仙教的力量。“
……
……
蕭棄楚來的突然,走的也倉促。
登上三樓,商寒食揮手抹去夢境,後院大陣亦重新關閉。
夜冷煙白衣未染塵,一步飄忽數丈,眨眼從隔間內閃至身前。
商寒食靈識格外敏銳,察覺到她氣息虛弱,體內靈力也出現波動。
雖然夜冷煙神情依舊平靜從容,但那雙若清潭般眸子裏卻透着深深疲憊。
要瞞過一位造化境修士的感知,可不是件輕鬆的事。
商寒食落在他她手裏握着的黑傘上上:“蕭棄楚走了。”
當初指着自己喉嚨的劍就這把傘中。
“爲何而來?”夜冷煙輕輕擦拭傘面,墨色的傘襯的素手勝雪潔白。
待仔細將沒有一絲灰塵的傘面擦拭一遍,反手收入儲物手鐲。
繞過商寒食向樓下走去,順帶介紹一句:“它叫幽篁。”
商寒食羨慕地看了眼她的手鐲。
儲物空間法寶很便利,也很珍貴,他的師父都沒有。
當然,他師父也用不到,畢竟兩袖清風相伴。
“蕭棄楚稱敬仰這間宅子原先的主人,順便取些安神之藥。另外,他可能神魂有問題,找我煉製清心方。”
商寒食同夜冷煙並肩下樓,掩嘴打了個哈欠,繼續道:
“當然,這些不是他真正的目的。想來與那位叫茯苓的劍修有關。”
夜冷煙頷首,道:“蕭棄楚曾多次釋放靈識,似在尋找某樣東西。”
商寒食吸了口涼氣,涼氣裏帶着灰塵,不禁連咳數聲。
幸虧自己織夢術高深,又有陣法輔佐。
費力咳出灰塵,聲音沙啞問道:“咳咳,他可能在找什麼?”
“不知。”夜冷煙搖頭。
接着偏頭看商寒食:“織夢術倒是出神入化。”
商寒食得意地謙虛道:“過獎過獎。”
到了二樓,夜冷煙走進自己房間。
先前匆匆收走所有可能留有氣息的雜物,現在還需重新佈置。
商寒食在桌旁翹腿坐下,端起剛被夜冷煙放回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扭頭看向裏屋整理房間的夜冷煙,問道:“哎,你聽說過茯苓這個人嗎?”
夜冷煙自儲物鐲中丟了一堆東西,向商寒食走來:“你收拾。”
語氣依舊平靜的容不得拒絕。
“好嘞。”
商寒食將白開水一飲而盡,麻利起身給夜冷煙重新倒了杯,放下一個瓷瓶:“養神的。”
拿起桌上做工粗劣的瓷瓶,擡眸凝望跑去整理房間的商寒食:“謝……”
“這藥三兩六錢,記賬上了哈。”
商寒食在氅衣內兜裏掏出個小本低頭記賬,隨口提醒。
“……”
懶的再看美滋滋記好銀子開始整理房間的商寒食,夜冷煙倚在桌旁閉目養神,回憶着說道:
“在蒿里修行時曾看過一本殘卷提及到落雨劍訣,頗爲玄妙,茯苓此人的確不凡。
可惜只是一份筆記,如今落雨劍訣失傳,茯苓也已消失多年。”
夜冷煙語氣帶着惋惜。她也不知道更多。
“嗯……”商寒食整理好牀鋪,躺倒稍歇,摩挲着下巴思索:“那蕭棄楚呢?”
夜冷煙瞥了眼商寒食:“別閒着。”
“唉好。”商寒食垂頭喪氣,爬起來繼續收拾。
“蕭棄楚,楚人,曾名蕭敬儒。出身寒門。”夜冷煙繼續凝眉回憶:
“曾在春申君處見過。不知因何棄楚事秦,頗受張子賞識。只是出身貧寒未曾封侯。”
“此人性格謹小慎微,雖表面和善,然刀法陰冷孤僻,不可爲友。”
夜冷煙對蕭棄楚下了評判,也在提醒商寒食。
“嘶,我可不想再見到他。”商寒食嘀咕一句,快速整理好房間。
房間東西不多,看起來很是整潔。
滿意地坐回桌旁,重新倒上兩杯水,商寒食不負責地推測起來:
“這倆人間有何關係?蕭棄楚竟會專程來我這打聽。莫不是梨花壓海棠?!”
夜冷煙手中茶杯發出一聲輕響。
“咳,開個玩笑。”商寒食笑容尷尬,熟練地轉移話題:
“蕭棄楚給了我出入青城的文書以便入山採藥。改日出城順帶看看山裏的大陣。”
“有把握?”夜冷煙蹙眉,神情嚴肅。
“放心,這附近我熟悉的很。”商寒食迎着她的目光,自豪笑道。
少年舒適的眉眼間皆是自信與隨意,不似逞強。
“多少錢?”夜冷煙依舊言簡意賅。
商寒食摩挲着下巴謹慎估價:“視情況而定。”
夜冷煙輕輕頷首,起身款步走回臥室,伸手去解裏屋前的帷幔:
“終究引來蕭棄楚注意,你如何打算?”
商寒食身子從圓凳上轉一圈,隨意道:“走是走不成了,只能安心在這呆着嘍。”
帷幔垂下,將她似畫中的眉目遮擋,只能看到身影窈窕纖細。
她聽見他繼續說道:
“如今在蕭棄楚眼裏,我是個很可能與鏡湖山莊有關的歷練弟子。所以短期內這裏會是最安全的地方。”
帷幔後的姑娘疲憊地伸了個懶腰,腰肢堪堪一握。
夜冷煙輕撫鬢髮,聲音似因疲倦而少了幾分清冷:
“我累了,晚飯不用等我。”
商寒食瞅一眼窗外西垂的紅日,起身也伸了個懶腰,臉上一貫帶着睏意。
伸指掃走額前擋住視線的一縷髮絲,嘴上沒有閒着:
“行,誒,明天記得算算賬。感覺有個幾百兩了。
那手鍊畢竟不能真當銀子花。要不先結了這部分?不然天天累死累活,你要是傷愈直接跑路了,我可咋辦?”
帷幔裏傳出充滿嫌棄的一字決。
“滾。”
“得嘞,給您帶上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