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左耳上殘缺的那一小塊,他的心口,一瞬間被無邊的疼痛席捲。
他知道,這一定是她在監獄中留下的傷。
他其實,很想很想知道,那四年,她在監獄中,受過怎樣的苦痛與折磨。
可是,洛城給他弄到了她受苦的一些視頻,他又沒有勇氣看。
視線,又緩緩地落到她面目全非的小手上,他更沒有勇氣看那些視頻了,因爲,他心裏清楚,她在那座牢籠受過的折磨,定然比他想象中的更疼。
顏清歡聽從沈傾的話,沒有陪着她一起站在記者面前。
但她一直站在大廳,遠遠地看着她。
沈傾來醫院的時候,她注意到了她右手上缺失的兩片指甲,卻沒有好好看過,她手上的別的傷痕。
站在遠處,看着她的寶貝那雙慘不忍睹的手,看着她殘缺的左耳,她的眼淚,已然氾濫成災。
百里長庚和百里燁的臉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他們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的內疚與心疼。
百里家的姑娘,真的應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他們地位尊貴,他們高高在上,可他們家的小公主,卻飽受了人世間最慘痛的踐踏與折磨。
顏清歡知道,她的小傾,是個驕傲的姑娘,她肯定不想讓她看到她狼狽而又殘缺的一面。
可是現在,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了。
記者們剛離開,她就撲到了沈傾面前,緊緊地抱住她。
“小傾,我的小傾,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小傾,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生下你,卻沒有好好保護你。”
“小傾,我對不起我的小傾……”
“媽媽,你別哭了……”
沈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顏清歡,她只能一遍一遍地讓她別哭。
百里長庚紅着眼睛走到顏清歡身旁,將他的妻女,都輕輕地環在了他的懷抱之中。
他這一生,站在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有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富貴榮華。
可這一切,對他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意義。
他寧願一貧如洗,他也希望,他和顏清歡的寶貝,能夠平安康健,長命百歲。
可,富貴榮華易求,他的寶貝的長命百歲,最難求!
他只能,想盡一切的辦法,讓他的寶貝,多活幾天。
快樂幸福地多活幾天。
這場記者會,以記者們的狼狽而逃告終。
記者會現場,不少記者開了直播。
沈傾雙手傷痕累累,左耳殘缺的視頻,已經在網上傳瘋。
大家都不瞎,除了沈傾右手缺失的兩片指甲,她手上和左耳上的傷,都不可能是這兩天新弄出來的傷。
所以,殘忍地殺死秦芷、接客的女人,都不是沈傾。
網上的風向,也已經徹底調轉。就連洛千山踹記者,也變成了美談。
看到沈傾手上和左耳的傷,她的粉絲,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就算只是一些路人,看到那麼漂亮的姑娘,身上卻帶着那麼疼的傷痕,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心疼和惋惜。
那些以最惡劣的詞兒罵着沈傾的網友,更是心中羞愧到不行,他們也並非完全是非不分,做錯了事,他們就該向沈傾道歉。
瞬間,網上向沈傾道歉的聲音,此起彼伏。
“抱抱我的沈傾小姐姐!好心疼沈傾小姐姐!到底是哪隻畜生,竟然把這麼好的小姐姐傷成了這樣?”
“對,那隻傷害沈傾小姐姐的畜生,簡直就不是人!”
“我還罵沈傾小姐姐的孩子了,我向沈傾小姐姐和她的寶寶道歉,希望小川的腿能夠早日好起來!”
“小川一定會好起來的!沈傾小姐姐和小川一定要幸福哦!”
…………
網上的風向逆轉之後,有不少大牌都來請沈傾代言,還有一部大製作邀請她去出演女主角。
但對於這些橄欖枝,沈傾都拒絕了。
她這具破身體,已經是朝不保夕,接代言或者女主角,只會坑了邀請她的人。
她生命最後的這段時間,她只想,好好地陪在她最愛的親人們的身邊,多給他們些溫暖……
慕歸程在節目上向沈雪瑤求完婚後,他就直接回到了辦公室。
沈雪瑤說,想和他一起喫晚餐,但他是真的沒心情跟她一起喫晚餐。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任何感情的工作機器,只有工作,才能夠暫時麻痹,他那顆,紛亂疼痛,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的一顆心。
慕歸程剛進辦公室,秦危就推開門,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老……老大……”
“說!”
慕歸程心情本就煩躁,秦危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讓他心中更暴躁了一些。
“老大,你讓我找人化驗那兩片藥片,剛剛,那兩片藥片的化驗結果出來了。”
慕歸程指尖一顫,他的心口,剋制不住地抽了抽。
忽而之間,他就有些不敢聽秦危說那兩片藥片的化驗結果。
他怕,有些結果,他會承受不住。
但沉默了片刻,他還是冷沉着一張臉開口,“什麼結果?!”
秦危沒有直接回答慕歸程的話,而是頗爲委婉地開口,“老大,那兩片藥片是誰的啊?”
“什麼結果!”
說了半天,秦危一直沒有說重點,慕歸程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見自家老大這麼暴躁,秦危也不敢繼續探究,好滿足自己心中的好奇心了。
他一邊觀察着慕歸程臉上的表情,一邊小心翼翼開口,“這兩片藥片中,添加的幾種藥,都是用來治療血癌晚期的。”
“老大,究竟是誰,得了血癌晚期啊?”
血癌晚期……
慕歸程只覺得,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是,沈傾的藥。
她的鼻子,總是會莫名其妙流血。
她最近,還經常吐血。
之前,周嘉軒說過,沈傾得了血癌晚期。
可是,他不信。
他只信沈傢俬立醫院的那些人說的話,他們說,沈傾沒有得病,她會流鼻血,會吐血,都是因爲,她吃了讓自己流鼻血或者吐血的藥。
他其實,早就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出了不對,但他太怕沈傾的身體會出問題,所以,他還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是沈傾不要臉,她流鼻血,她吐血,只是爲了勾男人。
可這一瞬,他再也無法做到自欺欺人。
他聲音顫抖着開口,“你說,這裏面,添加了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