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拍攝的視頻，像素竟然很清晰。
他能夠清晰地看到，這段視頻中，沈傾被逼到了牆上。
好幾個人對着她，拳打腳踢。
她顯然是不想莫名其妙被揍的，她想要躲開這些人對她無理的傷害。
可她身上本就有傷，欺負她的人，又人多勢衆，她根本就躲不開。
惡意的拳腳，兇狠地砸在她身上，她的小臉，很快就被揍得看不出來了本來的模樣，鼻青臉腫，脣角還不停地有鮮紅的血液滲出。
她那青蔥水嫩的小手，被人兇狠地按在地上，被人一腳一腳，狠狠地踩下。
她用力咬着脣，不想讓自己發出任何不爭氣的聲音，但當有人一腳狠狠地踩在她的肚子上，她終是剋制不住地悶哼出聲。
她疼，那些人越發的囂張，出手也格外的狠。
很快，她就被人帶到了洗手間裏面，將她，一次一次，狠狠按下。
等她被從裏面拖出來的時候，她的身上，已經沾滿了血，她蜷縮在牆角，意識混混沌沌。
但那些人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他們端了冰冷的水，兇狠地澆在她的頭上，讓她連昏死過去，都變成了奢望。
細長的針，一下下狠狠紮在她身上，惡意的拳腳，彷彿怎麼都停不下來。
慕歸程瞳孔緊縮，他手上的力道，幾乎要將手中的平板電腦捏碎。
他聲音顫抖着開口，“別打她，別打她……”
可是，那些事情，多年前就已經發生，不管他的聲音，聽上去有多疼，他依舊救不了她。
他只能看到，她最終，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瑟縮在牆角，她身上的血與冰水凝結在一起，她一直在不停地抖，也不知道，究竟是冷的，還是疼的。
“別打她，你們別打她……”
終於，那些人停了手。
她已經被打得丟掉了大半條命，就算是一盆盆的冷水澆下，她依舊蜷縮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她很疼，沒有人給她一星半點兒的傷藥。
她很冷，沒有人願意給她蓋半件衣衫。
這段視頻中是有聲音的，沈傾的小臉，呈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紅。
顯然，她後來開始發燒了。
她被燒得大腦混混沌沌，似乎是已經忘記了今夕何夕。
她像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嬰孩一般，緊緊地抱着自己的身體，她睜不開眼睛，但是睡夢中，她的眼淚，依舊顫抖着滾落。
她說，“小九，我疼……”
小九，我疼……
聽着視頻中，她那盛滿了疼痛與無助的聲音，慕歸程心口疼得一瞬間彷彿要炸開。
他的手，劇烈地顫抖着，他幾乎無法抓住手中的平板電腦。
他一直說，她騙了他，背叛了他，傷害了他，她根本就不愛他，可若是不愛，她又怎麼會，在夢中，在最絕望的低喃中，喚的依舊是他的名字！
她愛他，可笑的是，他卻不信，她對他的深愛。
他還，一次一次，踐踏她對他的一往情深。
平板電腦上，還有好多好多段視頻，可看了這一段視頻後，慕歸程真的不敢再看了。
他心裏想着，將這平板電腦扔到一旁，可他的身體，與他的心，卻分割成了兩部分。
依舊是別人惡意的拳打腳踢。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像是上一段視頻中一般，還妄圖掙扎反抗。
彷彿，她已經習慣了這種疼，她不再掙扎，不再抗拒，她如同沒有靈魂的布娃娃一般，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
她臉上的表情，一派的死寂。
可他還是能夠看出，她有多怕，有多疼。
因爲他從視頻中，能夠清晰地看到，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着，如同風中飄零的落葉，怎麼都尋不到溫暖的歸宿。
視頻中，她沒有喫過一頓好飯。
她喫的飯菜，都是被人惡意扔到了地上踩過的飯菜，或者，是餿掉的、發黴的飯菜。
他不敢想，他曾經捧在掌心的姑娘，會被人逼着跪在地上，如同狗一般，毫無尊嚴的喫着滿是髒污的食物。
不，那時候的她，可能還不如一隻狗過得更好。
最起碼，狗喫的食物，未必有那般髒，它們也不必，被人強按着跪在地上，屈辱至極。
後來，他在視頻中，看到了祁盛璟。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傾，如同看一隻最卑微廉價的螻蟻。
他讓人，棍棒交加，狠狠地砸在沈傾的身上。
他能夠清晰地聽到，她身上骨頭碎裂的聲音。
聽得他，一顆心徹底疼得化成了灰燼，怎麼都拼不回。
“祁盛璟，別打沈傾！你別讓人打她！”
慕歸程抱緊了手中的平板電腦，他紅着眼睛嘶吼，可是，落在她身上的棍棒，沒有減少分毫。
她絕望地蜷縮在地上，她看上去，是那般的脆弱與渺小，可那麼脆弱的她，卻要承受，別人一生都不敢想的疼。
下一段視頻，是祁盛璟要將鋒利的刀子扎進沈傾的耳中。
那時候，唐淺已經入獄，她拼命攔下了扎向她耳朵的刀子。
可終究，那把刀子還是從沈傾的耳朵上劃過。
她的左耳上面，缺失了一小塊。
這依舊不是結束，好多人對她拳打腳踢，這一次，他們所有的惡意，都釋放在了她的左耳上。
她的左耳，被打得鮮血橫流，那些人，依舊不願意住手。
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平板的屏幕上。
有些溼，輕輕碰了下，慕歸程才意識到，這是淚。
他的淚。
他也忽然想起，秦芷被人殘忍地殺死後，他誤會她是殺人兇手。
她一遍遍地爲自己辯解，說讓他看她的左耳，她和兇手完好的左耳，是不一樣的。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她的左耳，就留下了一生的殘缺。
他也忍不住想起，好多次，他將她按在身下，在她的左耳邊，帶着濃重的恨意低喃，她毫無反應。
他以爲，她是瞧不上他慕歸程，對他不屑一顧，不願意理會他。
現在，他恍然明白，只怕，她的左耳，是聽不到的。
慕歸程捂着自己的心口，他疼得整具身體，都不停地顫慄着。
平板電腦上，還有好多好多段視頻。
但他不敢看了！
真的不敢看了！
現在，他的一顆心，都已經疼到活不了了，再繼續看下去，魂飛魄散，他也得不到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