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鳳池鶴髮童顏,仙風道骨,聽了慕歸程的話,他惱怒地瞪圓了眼睛,他的白鬍子,都快要被他給吹飛了。
這惱怒之中,還帶了一抹說不出的心疼與無奈。
“臭小子,你以爲我不想救她?!”
“我們百里家族,陽盛陰衰,這麼多年,就出生了這麼一個寶貝女娃,若是能救她,我會不救她?!”
百里鳳池惡狠狠地瞪了慕歸程一樣,又揚起手,沒好氣地指着一旁的祁盛璟。
“你們還有臉求我救小傾!要不是你們這兩個混蛋,我們小傾怎麼可能會被害成這樣!”
百里鳳池沒有指着洛千山罵,但他心中的痛意,卻不比祁盛璟和慕歸程少分毫。
沈傾的內臟會腐朽,是拜他所賜。
他當時真的以爲,只要讓她活下去,服下那種藥,總是可以補救的。
他也願意把自己的內臟都換給她,只是,他怎麼都不敢想,她的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住內臟移植手術。
可如果一切都能重來,那天,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喂沈傾服下那種藥。
畢竟,如果不服下那種藥,她早在幾個星期之前,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真的,不能做移植手術了麼?”
慕歸程如同夢囈一般開口,直到現在,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沈傾,真的已經無藥可醫。
“不能!臭小子,把我們小傾害成了這樣,你滿意了是不是?!”
面對百里鳳池的指責,慕歸程沒有說話,他只是紅着眼圈垂下了眼瞼。
他沒想過害沈傾的,從來都沒想過害她。
他只是以爲,她對不起他,他心中意難平,他想要讓她向他低頭,可他終究還是將她害得最慘。
“她還有多少時間?”
許久許久之後,慕歸程帶着濃重的哭腔開口。
他那麼驕傲那麼堅強的一個人,現在,只要一看到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姑娘,想到她會徹底消失在這人間,他眼眶的酸澀,就怎麼都剋制不住。
這話,顏清歡他們也想問百里鳳池,只是一直不敢問。
慕歸程問出後,他們都緊張地等待着百里鳳池的回答,他們生怕,沈傾,只有朝夕。
“一會兒我會給她下針。不過她的身體已經損傷了根本,就算是我給她下針,她頂多也就多撐三兩天。”
聽了百里鳳池這話,顏清歡身子猛一踉蹌,差點兒直接栽倒在地上,百里長庚用力扶住了她,她纔沒有狼狽倒地。
他們這些人,真的以爲,找到百里鳳池,就爲沈傾找到了新生。
誰敢想,找到百里鳳池,那麼多欣喜與慶幸之後,等待他們的,還是最深重的失望。
慕歸程遍體鱗傷,他此時本就是在強撐,聽到百里鳳池宣判了沈傾的死刑,他那強撐的精神氣瞬間消失殆盡。
他猛地噴出了一大口血,就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老大!”
慕歸程忽然昏死過去,秦危被嚇了一大跳。
但現在這種時候,他也不敢麻煩百里鳳池,他連忙上前,扶着慕歸程出去,讓別的醫生來給他醫治。
忽地,想到了些什麼,百里燁連忙開口,“三爺爺,我聽說你在帝都和海城交界處的山上有一座宅子,那座宅子裏的藥池能治百病,是不是那裏,也能治小傾的病?”
“那裏,治不好小傾的病,不過,她若是每天都能在藥池中浸泡幾個小時,她的時間,自然是能稍微延長一些。”
百里燁知道,百里鳳池口中的時間延長,估計也不會有更多幾天的時間,可只要能夠多爲沈傾爭取點兒時間,他便想試一下。
萬一,會有奇蹟,會忽然想到更好的辦法呢?
只要她還能有一口氣,當奇蹟到來,或者他們想到了更好的辦法,一切都還有轉機。
可若是她人沒了,就算是他們想到了更好的辦法,一切也都無法挽回了。
百里鳳池爲沈傾鍼灸過後,百里燁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見她額前的碎髮微微有些凌亂,他輕柔地爲她整理好頭髮。
“小傾,我知道,你現在身上一定很疼很疼,我們強行延長你的生命,於你而言,可能是一種煎熬。”
“小傾,對不起,大哥沒有保護好你,大哥又讓你受苦了。”
“可是小傾,就算是現在有些疼,大哥也求你,再多撐一段時間,大哥會努力想辦法給你治病。”
“小傾,你得好好活下來。”
那座藥池對沈傾的身體有好處,百里燁、顏清歡、百里長庚他們打算讓她去那邊好好休養。
司機先送百里燁和沈傾過去,顏清歡、百里長庚陪着百里鳳池在醫院挑選接下來給沈傾治病,需要的儀器,打算選好之後,一會兒一塊運過去。
祁盛璟自然被排除在外,百里鳳池都還沒給沈傾鍼灸完,他就已經被百里家族的保鏢,轟到了外面。
這一次,顏清歡做得更絕,直接連這一樓層,都不願意讓祁盛璟待。
等祁盛璟從樓下悄悄上來後,病房裏面,早就已經沒有了沈傾的身影。
百里燁已經抱着她從電梯中下樓,直接從地下車庫去了城郊。
本來洛千山是想要跟沈傾他們一塊過去的。
他剛隨着他們一起走到地下車庫,他就接到了洛城的電話。
當年,殺死了她母親的那位殺手,找到了!
洛千山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母親慘死的真相,他也想親手爲他的母親報仇,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見那位殺手一面。
等着快速處理好這件事,他就立馬趕去陪着沈傾。
哪怕她一直這般沉睡,他也會,守在她身邊,陪着她感受風的輕撫,陽光的溫暖,跟她說說心裏的話。
那時候,洛千山真的以爲,他還能繼續陪在沈傾身邊。
若幸運一些,或許,還能找到方法,讓她有更長的歲月。
只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有時候,還來不及說再見,便再也不見。
一次匆匆忙忙的分別,便是永世的別離。
甚至,連沈傾活着的最後一眼,他都沒有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