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被慕歸程這副模樣嚇了一大跳,畢竟,誰能想到,前一秒還一副殺神模樣的男人,會忽然吐血倒地!
隨着他倒在地上,他的臉色更慘白了一些,就連他的脣,也帶着病態的慘白。
他那雙眸,卻又紅得可怕。
雙眸之中縱橫遍佈的紅血絲,彷彿,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闔過眼。
看着這樣的慕歸程,沈傾心裏亂得厲害。
但卻沒有明顯的疼。
因爲,重活一回,她已經無數次對自己催眠,再不去愛那個無情無心的男人。催眠太過,以至於,面對他時,心疼也早就已經學會壓制。
慕歸程的脣角,又滲出了不少血,他的雙眸,是那麼那麼紅,但卻又格外的空洞。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前方,像是在看沈傾,又像是在看,別的什麼人。
他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隨即,重重闔上。
“慕歸程!慕歸程,你醒醒!”
沈傾用力晃了慕歸程好幾下,他依舊如同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死了……
沈傾指尖一顫,她顫抖着手就往慕歸程的鼻尖探去。
有微弱的呼吸。
“慕歸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慕歸程,你快醒醒!”
沈傾知道,她是沒法把他給喊醒了,她找出手機,就想要趕快打急救電話。
急救電話還沒有撥出去,慕歸程忽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沈傾的左手。
“傾傾,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沈傾下意識就想要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但他的手,跟鐵鉗一般,她的手,根本就無法得到自由。
他醒着的時候,她的力氣,不是他的對手,他掐她脖子什麼的,她無法掙開。
但現在他昏迷不醒,她還是有法子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的。
比如說,直接將他的手指頭折斷。
慕狗這種渣男,沈傾覺得,就算是折斷他的手指頭,也是他活該。
可看着他脣角大片的鮮紅,看着他蹙緊的眉頭染上的無措與恐慌,她還是無法做到,心冷如鐵地將他的手指折斷。
“慕歸程,你放開我!”
二樓的動靜有些大,有傭人聽到了這邊的聲音。
看到慕歸程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還吐了血,傭人知道,他肯定是心痛症又發作了,他連忙給醫生打了電話。
見傭人從容不迫地撥上電話,臉上沒有多少慌亂的情緒,沈傾知道,慕歸程肯定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她知道,她不應該關心慕狗,但傭人掛斷電話後,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他經常這樣嗎?”
那傭人重重嘆息了一聲,倒是對着沈傾打開了話匣子。
“不瞞你說,慕二少這樣,已經一年多了。”
“沈小姐去世後,慕二少就有了心痛症。一想到沈小姐,他就會心如刀絞。”
“有很多名醫爲慕二少診治過,但各種檢查都證明,慕二少的心臟,沒有問題。”
“可慕二少這心痛症卻是越來越厲害了,痛到極致,還會吐血。”
“沈小姐去世後,慕二少還得了很嚴重的失眠。我聽人說,慕二少經常整夜整夜的失眠,他睡覺,最長一晚上也睡不上幾十分鐘。”
“你看慕二少眼裏的紅血絲,還有他下眼瞼上的烏青,都是長期失眠的事。”
“你說,這人要是連覺都睡不着,把身體都給透支幹淨了,還能活多久呢!”
“慕二少這樣,我看着都難受,他還不如當時,沒被攔下,陪着沈小姐一起跳進火化爐呢!”
“唉,要是沈小姐還活着,那該多好啊!”
這位傭人,真的是特別特別能說,但後來她說了什麼,沈傾都沒有聽清。
她腦子裏滿滿的,都是慕歸程有心痛症,還得了很嚴重的失眠。
他在,她火化的時候,還想一起跳進火化爐。
沈傾知道,她應該覺得渣男的深情很可笑,可她那強力封閉着的心口,還是剋制不住扯了下。
但,他這所謂的痛苦,所謂的深情,她沈傾,依舊不稀罕了。
早在她死之前,她就已經不要他了,她不會再要,這個,不願給她半分信任的男人。
醫生也應該是習慣了慕歸程出現這種狀況,傭人打完電話後,醫生很快就趕了過來。
有些意外,來給慕歸程診治的醫生,竟然會是周嘉軒。
沈傾有很多疑惑想要問周嘉軒。
比如說,他不是出國深造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國了。
還有,當初周嘉軒被醫院開除,是被慕歸程給害的,他怎麼還願意給他治病!
只是,她現在的身份,在周嘉軒看來,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她問這些,不合適。
她只能頗爲委婉地開口,“周醫生,慕歸程的病,很嚴重嗎?”
周嘉軒一邊檢查慕歸程的情況,一邊對着她開口,“他這一年一直在透支自己的身體,他要是再一直整夜整夜地失眠,肯定得英年早逝!”
“周醫生,慕二少的病,真不能治好嗎?”聽到英年早逝這個詞兒,立在一旁的傭人急了,連忙開口問道。
“他得的是心病,我治不了。”周嘉軒如實開口。
就連心理醫生,都治不了。
慕歸程也知道,自己心裏有病,他怕自己走了,小川會更孤單,他積極接受心理治療,可沒有人能治好他失眠的毛病。
“是不是隻要他不再整夜整夜地失眠,他就能好好地活下去?”沈傾看着被搬到牀上的慕歸程,輕聲開口。
“原則上是這樣,但他這失眠的毛病,沒人能治。”
周嘉軒放下手中的聽診器,對着沈傾和立在一旁的傭人開口,“他心臟沒什麼問題,趁着他昏迷,讓他多睡會兒吧。”
“我先給他打一針,等一會兒他醒了,再給他吃藥。”
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周嘉軒留下藥後,就匆匆離開。
因爲慕歸程一直不願意鬆手,直到現在,他依舊緊緊地抓着沈傾的左手。
傭人出去後,沈傾再一次試圖掙開慕歸程的手,她還沒能成功將他的手掰開,他忽地閉着眼睛從牀上起身,竟是驟一用力,重重地將她壓在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