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施暴者和施救者之間來回轉換，倒是顯得遊刃有餘。
楊堅一拍腦門，他怎麼就陷進死循環去了呢？
只要記住一點，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兒，這有什麼好考慮的嗎？
楊堅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嬴子嬰說：“秦帝，自古以來……”
嬴子嬰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吧？這沒有錯。但是有一點要搞清楚，這樣的事情爲什麼會發生，如何才能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們作爲官府，作爲執法者，要爲百姓計，爲天下計。百姓們能依靠的只有官府。如果這件事兒只是簡簡單單的將施暴者給殺了，很容易，隨便一個劊子手就行。
但是，那些死去的人怎麼辦？他們有很多人爲秦國付出了很多，他們是懷揣着夢想到屯田之地的。
但是現在屯田之地卻成了一個並不安全的地方。這讓那些因爲相信官府的人才來到屯田之地的人會怎麼想？讓他們如何自處？”
楊堅奇怪的看着嬴子嬰，這和他得到的消息可不一樣啊！
在他的印象當中，秦國什麼時候講過情這個字？永遠都是冷冰冰的律法在支撐着這個強大的戰爭機器在前進。
怎麼現在到嬴子嬰這裏，變成了是這些人自願來的呢？
這不是開玩笑嘛！
嬴子嬰看出了楊堅的疑惑，笑道：“是不是感到很神奇？”
楊堅不置可否。
嬴子嬰找了一片趕緊的場地，躺了下來望着湛藍的天空，說：“不管你信不信，屯田之地這些人都是自願來這裏的。”
楊堅坐在了嬴子嬰身邊，終於鼓足了勇氣說：“秦帝，到底有什麼話您就和草民直接說了吧。”
嬴子嬰說：“好，那朕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朕很欣賞你的才華，屯田之地的事兒，朕想交給你。”
楊堅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
交給他？嬴子嬰沒瘋了吧！別說現在他壓根就沒有答應嬴子嬰會歸順秦國。
即便是他答應了，屯田之地那是傳遍天下秦國的大事兒，那是嬴子嬰滿懷野心想要建立起秦國第四個產糧基地以及大力發展畜牧業的試驗田。
嬴子嬰能把這麼重要的地方交給他？
再者說了，楊堅一直對自己的定位便是上馬安天下的人。現在讓他去種地？
他感覺要麼是嬴子嬰瘋了，要麼是他瘋了。
嬴子嬰好笑的說：“怎麼，有那麼難以相信嗎？”
楊堅尷尬的笑了兩聲。
他在想要是這個時候拒絕了嬴子嬰，他會不會直接被扔到黃河裏邊去。
在被逼無奈的時候他可以選擇跳進黃河試圖自救。
但是現在，他還真不見得有這種勇氣。
嬴子嬰說：“你可以拒絕的。”
楊堅思慮了半晌，說：“秦帝，草民……”
嬴子嬰說：“你可要想好了，你選擇的機會可不多。”
楊堅要瘋了，剛纔還說可以拒絕的，怎麼，一個屁的功夫就能給忘了？
還是人家壓根只是客氣客氣？
楊堅權衡利弊之後，還是說：“秦帝，抱歉，草民恐怕不能接受。”
嬴子嬰一軲轆爬起來，拍拍身上的草屑，沒有再廢話，招招手對楊堅說：“走，給你準備好了大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毅然決然的跟着嬴子嬰走了過去。
卻沒有想到的是，嬴子嬰說的大餐，是真正的大餐。
幾張方形桌子湊在一起，上邊用精美的餐具乘着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嬴子嬰說：“來吧，就坐吧。嚐嚐秦國的特色美食，也不知道你喫不喫得慣。史萬歲呢？一塊兒帶過來。”
史萬歲看到滿滿好幾桌的飯菜，當時就愣住了。
他的第一反應，這應該就是傳說當中的斷頭飯了吧！
管他呢！即便下一刻就死，這一刻，他也要喫的飽飽的！
也不用坐下，抓起一塊兒不知道是什麼的烤肉就往嘴裏塞。
這幾天光喫魚艙裏邊的臭魚爛蝦了，搞的他嘴裏邊一股子奇奇怪怪的味道。
還是烤肉好啊！文明的進步就在於可以將那些原本奇奇怪怪的東西做成美食！
這是史萬歲能夠想到的關於火的最大的用處。
“你現在感激我嗎？”
嬴子嬰莫名其妙的話讓楊堅摸不着頭腦。
不過這滿滿幾大桌子的菜確實要比那些臭魚爛蝦好喫一萬倍。
“之前，將你們抓住了，把你們當成了俘虜關了起來。後來你們跑了，又把你們關進了魚艙。現在又請你們喫各種美食，這是不是也是施暴者和施救者？”
嬴子嬰的話裏邊應該還有其他楊堅沒有領會的意味，他愣了下，不過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一個勁的往嘴裏邊塞着東西。
嬴子嬰繼續說：“如果朕現在把你倆給放了，你倆會感激朕嗎？”
楊堅呆愣的看着嬴子嬰，他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的這位秦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他和史萬歲可是奔着要他的命來的。
他能放過自己二人？
開玩笑！
這個時候，遠遠的有一騎奔來，下馬在嬴子嬰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嬴子嬰揮了揮說：“讓他過來吧。”便沒有了下文。
楊堅非常的好奇，這位要來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不一會兒，楊堅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走過來的楊七郎。
十七八歲的楊七郎，哭的就跟個月子裏的娃似得。
這位悍將他在北方大戰的時候見過。
雖然楚懷王包括他手下的大將都沒有參與到那場大戰當中，但是其實他們就在不遠處時刻監視着那裏發生的一切。
而這位楊七郎，之前在抗擊匈奴的時候非常勇猛，這是在諸國軍隊當中都傳遍了的。
現在，他竟然來到了嬴子嬰的秦國軍營？而且哭成這個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來到嬴子嬰近前，楊七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磕頭。
這就讓楊堅更加的迷惑。
嬴子嬰說：“都看到了？”
楊七郎哽咽的說：“看到了，都看到了。沒了，全沒了。”
嬴子嬰說：“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楊七郎說：“殺，我要把那幫畜生都給殺了！”
楊堅實在是憋不住了，說：“什麼都沒了？”
楊七郎看到楊堅，突然血紅着雙眼撲了過來，嘴裏喊道：“都是你們這幫畜生害的！都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