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感覺到頭上而來的巨大壓力,連頭都不敢擡。
但是這話,他不得不說。
“陛下,趙尚書臨死之前曾託人交給臣下一封始皇遺詔。如若陛下鐵了心要重修典籍,看完這封始皇遺詔再做定奪也不遲。”
贏子嬰的臉色並沒有變得好看,冰冷的說道:“趙高給你留的?朕也不爲難你,用一句話來說服朕,如果做不到,那就去咸陽獄裏邊兒感受民生疾苦吧。”
高熲並沒有退縮,而是說道:“陛下!有道是法不傳六耳。遺詔當中所言之事微臣並不瞭解,也不敢擅自拆開遺詔。趙尚書有言,此遺詔只可陛下一人查看,還請陛下明鑑。”
他這話倒是真的勾起了贏子嬰的興趣,不再說話,勾勾手,讓太監將遺詔呈了上來。
打開一看,一股恍恍之氣撲面而來,彷彿穿越了時間的禁錮,始皇帝當面訴說着什麼。
贏子嬰凝神看去,只見聖旨上竟然一個字也沒有。
“你是誰?”
一個充滿了威嚴的聲音在贏子嬰的腦海當中響起。
贏子嬰:“你又是誰?”
“吾乃始皇帝嬴政。小兒,你就是朕的後繼之人?”
贏子嬰皺起了眉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真的是皇帝留下來的,還是有人通過巫蠱之術在行詭祕之事?
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
贏子嬰這才繼續說:“算是吧。你當初焚書坑儒,或許是有你的理由。但是今天,我想從修各家典籍也有我的理由。”
始皇帝好好的笑,笑聲當中充滿了不屑。
“你的理由?你有什麼理由?你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讓朕下定決心要焚書坑儒嗎?”
贏子嬰說:“你如果願意說的話,洗耳恭聽。”
始皇帝說:“當年天下大亂,百家爭鳴。各個學派都想獨佔鰲頭,成爲朝廷唯一所認可的學說。”
贏子嬰點點頭說:“這我知道。現在依然如此。說點兒我不知道的。”
始皇帝說:“這麼沒有耐心?你是怎麼當上皇帝的?難道現在當皇帝都已經這麼容易了嗎?阿貓阿狗也能稱皇稱帝了嗎?”
贏子嬰無言以對。心說這秦始皇是不是有病?沒招他沒惹他先懟一頓。
見贏子嬰不說話,秦始皇繼續說道:“也罷也罷。現在的年輕人啊,比不上我們那個時候了。之所以焚書坑儒,是因爲當時如家已經觸及了秦國的根基。”
贏子嬰皺起眉頭。他不明白,儒家按說一直都比較溫和,怎麼可能就觸及了秦國的統治根基?
秦始皇說:“你還真別不信。如果你仔細瞭解的話,你就會知道,儒家教育,就是要讓人變成羊,變得要爲別人考慮,變得要把自己放在一個無比低下的位置,方便於別人統治。
這種統治方式不僅僅對百姓,更多的卻是在針對朝廷。”
贏子嬰一愣,他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只能傻愣愣的呆在那裏。
始皇哈哈大笑說道:“相信你現在已經瞭解到南山之南北海之北的事情了吧?”
贏子嬰恍然大悟,神情激動地說道“你是說……”
秦始皇說:“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周天子放棄了成爲人王的機會,換來的是周朝八百年的國祚。
你知道嗎?這在周王朝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天下百姓相信的是他們的王,而不是神。
而現在呢,你再看看現在都成了什麼樣子了?
以如此巨大的代價所換來的東西,讓你來說,你覺得如何?”
贏子嬰想也沒想就說道:“如果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的話,我一定不會和神作如此交易。”
秦始皇大笑,說:“哈哈,不愧爲我贏氏子孫!”
贏子嬰笑道:“其實我也不是嬴氏子孫。”
秦始皇明顯愣了一下,好半晌沒有說話。
贏子嬰也沒有解釋什麼,就那麼靜靜地等待着。
秦始皇說:“過去了多少年了?”
贏子嬰說:“沒幾年,四五年吧。”
秦始皇聲音顫抖的說:“秦國,亡了?”
贏子嬰說:“本來是應該亡了的,不過因爲我來了,所以……”
秦始皇說:“扶蘇呢?”
贏子嬰說:“死了,讓你的小兒子胡亥和趙高矯詔殺了。”
秦始皇:“其他的贏氏子孫呢?”
贏子嬰:“差不多都死了,讓胡亥給殺完了。”
秦始皇:“胡亥呢?”
贏子嬰:“讓趙高殺了。你別問了,我直接給你說完。
我這具身體叫子嬰,你應該知道的。而我,是從未來過來的。目的就是搞死神,讓人族重新崛起,明白了嗎?”
秦始皇重重的呼出口氣,悠悠的說:“也罷也罷。”
話鋒一轉,說:“如果沒有你呢?”
贏子嬰說:“如果沒有我的話,子嬰被項羽所殺,秦亡,漢興。後邊還有魏晉南北朝什麼的,在之後……”
秦始皇突然爆喝一聲:“行了,夠了!”
又是半晌的沉寂,贏子嬰沒有打擾秦始皇傷春悲秋。換成誰,想要萬世帝國,到頭來,二世而亡,放誰身上一時之間也難以接受。
這次等的時間比較長,等的贏子嬰都沒耐性了,說:“始皇帝?還在不在?不在了我繼續開會了啊!典籍該修還得修。”
始皇帝喝道:“糊塗!你難道還想讓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僞君子惑亂人心不成?”
贏子嬰搖搖頭說:“有些東西並不是那麼片面的。法大不過人情。國家想要長治久安,要有法,也要有情。
情法結合,方爲治國之本。
你說儒家蠱惑人心也好,泯滅人性也罷,但他也有可取之處,尤其是對於統治者。
有時候,人言勝於法,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都要這麼做。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這就是我要做的。”
秦始皇冷哼一聲說:“那你可知道,儒家絕大部分人都是神所培養?要不然他們哪兒來的那麼多聖人之言?”
贏子嬰說:“我覺得你好像進入了一個誤區。神並非不可戰勝,也並非不可抵擋。只有正視他們瞭解他們,才能談戰勝他們。
連了解都不敢瞭解,只懂一味否定,知己不知彼,如何才能勝?”
秦始皇氣急:“小兒之言,小兒之言!當年就不該留你!你……”
贏子嬰說:“言盡於此,好自爲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