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梅的改變簡直是太徹底了,徹底從一個農村土老帽,變成了一個城市精英女性。
農村婦女和城市精英女性,沒有誰好誰不好。
這裏面最大的差距是自立自強,一個女人如果自立自強自愛自信,不管他是在農村做家庭主婦,還是在城市做職業女性,按都是可愛的。
一路上,張謙修看着車窗外面,幾乎到處都可以看到在動工,隨便一眼看去,都能看到高高的吊塔。
這是鵬城在飛速崛起。
半個小時後,張蘭梅把車停在一個飯點前,這飯點裝修還挺洋氣,但規模不大,叫“一川晴”,這名字就可以看出來是川菜館。
張蘭梅說道:“就這喫吧!我和這的老闆還熟,味道也還可以。”
張謙修打量了一下四周,來來往往的男女穿着都很時尚,這裏和上京完全不是一種氛圍,街上的年輕人更“現代化”。
如果單單看女人,不看一部分人的髮型,幾乎不太看得出這是什麼年代。
男人們穿的衣服還是能看出一些年代感的,尤其是哪略顯寬大的西裝。
張謙修收回目光,說道:“行,我還真有一些餓了。”
就在張謙修等人要進門的時候,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傳來。
張謙修回頭一看,一輛摩托車疾馳而來,前面一個騎車的,後面坐着一個人,看這架勢,就是標準的“飛車黨”。
張蘭梅反應很快,一手一個,立刻把張謙修和範佳亮拉倒牆邊站着,人行道有這麼寬,摩托車過去的時候根本碰不到他們。
摩托車疾馳而過的時候,後面那人還看了一眼張謙修手裏的包,最後瞪了張蘭梅一眼。
張蘭梅說道:“這樣的人到處都是。”
話剛說完,張謙修就看到哪一輛摩托車後座的人經過一個年輕女人的時候,一把奪走那女人的包包,摩托車幾乎沒有停留一刻。
女人被拉倒在地,也顧不上自己身上摔傷了,爬起來就想要追,但摩托車早已經飛馳出去幾十米。
最後女人只能蹲在地上哭。
張謙修沒想到自己來的第一天就見識到了鵬城的飛車黨。
“進去吧!”張蘭梅已經司空見慣了。
張謙修心裏還是有一些感嘆的,雖然他們邵慶市治安也不好,但也沒有亂到這個地步。
上京那地方不一樣,其他地方再亂,上京那一片一定要保證治安的。
進了飯店,一個坐在收銀臺裏面中年女人笑着站了起來:“妹子,來喫飯啊!快坐,我讓老孫給你炒菜去。”
張蘭梅說道:“花姐,一個紅燒魚,一個小炒肉,一個青菜,一個湯,少放一點辣椒,放幾個不辣的辣椒就好,我朋友不喫辣的。”
中年女人立刻應着:“好嘞,妹子,你隨便找個地方坐。”
三人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坐下,張蘭梅對範佳亮說道:“範先生,這裏沒有菜單,我就自己點餐了,沒有問你的意見。”
範佳亮趕緊說道:“沒事!我這個人不挑剔,基本什麼都能喫,我也是農村出來的。”
張蘭梅笑着說道:“農村出來的倒是常見,城市出來的,我還真沒見過幾個。”
這是有原因的,城市戶口的人本來就少,而且城市戶口基本上都包分配工作,只要有工作機會,都會優先安排給城市戶口。
這也就導致,現在很多城市過的人都有工作,沒有工作的人,都在街上做混混。
反而是農村的人,實在活不下去了,纔會來鵬城討生活。
範佳亮笑着說道:“張小姐看起來比城市裏的人還現代呢。”
範佳亮這話還真不是隨口說的,農村和城市裏的人其實都差不太多,雖然城市裏的人會過得好一點,總體來說也都是土包子。
真正出現兩極分化,要等到2005年左右,城市長大的孩子和農村長大的孩子,就有了非常大的區別。
剛進城裏的農村小孩,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
現在從十八線城裏來的人,到了鵬城跟農村人沒有太大區別。
說起來,鵬城和花都是和世界接軌最早的城市,這兩座城市也是目前國內最潮流的城市。
後來的鵬城發展更是迅猛。
張謙修一直看着外面,倒是沒有看到還有搶劫的事,但他明顯能感覺出,只要有摩托車經過,路上的行人都會露出警惕的樣子。
張謙修看了許久,問道:“姐,現在鵬城是個什麼情況?”
張蘭梅說道:“看你說哪一方面?”
“要說機會,我剛來的時候感覺不到,當待了一段時間以後,感覺鵬城的機會很多,賺大錢不好說,但如果只是賺個幾千,萬把塊的話,努力一點還是有很多機會的。”
“就我來說的話,覺得做業務賺錢的機會可能最大,對於普通人來說,最能積累人脈和資源。”
“如果願意學的話,學一個技能也能賺錢。”
“現在只要你有一點技能,去外面找工作是非常容易的,而且工資還高。”
張謙修說道:“治安和工廠的情況呢?”
張蘭梅忍不住嘆息:“這兩點的話基本上都不怎麼樣。”
“先說治安,雖然這裏機會多,但這裏也更亂,我在邵慶市沒有怎麼待,但我覺得比我們縣城要亂太多了。”
“有時候在宿舍,半夜就能聽到樓下在打架,早經過的時候,還能看到地上有血跡。”
“在鵬城,晚上出來最好走人多的地方,人少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出事。”
“像火車站這樣的地方,基本都是是不太平的,魚龍混雜。”
“總得來說,鵬城人多,機會多,治安問題也多。”
“工廠的話,普通員工就是當牲口在用。”
“我沒有在生產部待多久,但有一段時間,經常都是凌晨一點下班,第二天早上八點上班。”
“我去的那個工廠還是比較好的,有時候星期天還放假。”
“後來我做了一些業務,瞭解到一些工廠的情況,有些工廠一年只放三天假,五一、國慶、過年當天。”
張謙修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情況。
範佳亮出來就在官方上班,他享受的待遇還是不錯的,後來又去了張謙修那。
張謙修給他的待遇非常好,甚至連加班都不用就能把工作做完,但完全理解不了一年只放三天假是什麼樣的生活。
範佳亮問道:“工人受得了嗎?”
張蘭梅說道:“受不了也得受,要不然就走,你不做還有其他人願意做。”
“有一些工廠,早上8點上班,最早也是晚上十二點下班,要是貨多的話,那就凌晨一兩點也是常態。”
“有的人在乾貨的時候,甚至連續上班三天三夜,讓員工睡一個晚上,繼續上班。”
張謙修也忍不住皺眉:“三天三夜沒有一點時間休息?”
“就喫飯的時候,喫飯半個小時,你五分鐘喫完,趴二十分鐘唄。”張蘭梅說道。
張謙修覺得就算是牲口也不能這樣用啊,更不要說這是人。
張謙修問道:“爲什麼不多招些人?”
張蘭梅說道:“成本問題,管理問題,員工多了,地方要寬,管理人員要多,其他相應的配套都要多。”
“讓員工多做一些,這些都省了。”
張謙修覺得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爲了省這些錢,就這樣折騰員工?”
張蘭梅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老闆要這樣壓榨,員工就得受着,你受不了,那就換別的工廠,其他的工廠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而且現在工作本來就不好找,你要是出去了,未必能找到工作。”
“外面有很多人都是找不到工作的,爲了賺錢,辛苦一點也受了唄。”
“我們那工廠算是比較好的,很多人都想要進,但進不去,我能進去也是運氣好。”
張謙修試探着問道:“有沒有人工作的時候累死的?”
張蘭梅沉默了一下,說道:“有!基本兩種處理情況,一種叫家裏人來談賠償,還有就是直接丟到外面去了,當這人沒存在過。”
“怎麼處理就看這個老闆有沒有良心了。”
“普通員工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們都以爲老闆會好好處理,老闆對員工會說人已經送到殯儀館去了,已經通知他們家裏人來談賠償,時候可能會還告訴員工,他賠了八萬或者五萬。”
張謙修頓時沉默了,他現在忽然感覺,後來的996真是太幸福了,跟這個時候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張謙修想了想又問道:“有沒有更好一點的工廠?”
張蘭梅說道:“也有,但基本好不到什麼地方去,反正早上八點,一個月休息一天是最好的了,不過這樣的工廠,工資也會少一點,有些人想要輕鬆一點,這樣的工廠招十個人,能有幾百人去面試。”
張謙修現在也感覺,自己要是那些打工的,這樣的工廠要是招工,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去試試,就算少賺一點也沒有關係,總比把自己活活累死好啊!
張謙修感覺這樣的話題似乎有些沉重了,反而是張蘭梅似乎都已經習慣了。
聊了一會,老闆娘上菜了。
三人喫完飯,張蘭梅帶着兩人去找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