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聽清聲音,但聲音離他越來越遠。
李宣漸漸沉睡之前,猛地升起最後一個念頭:這東西正在影響自己的神智!它在侵襲自己的意識!
不是聲音遠去,而是他自己的神智正在瓦解。
李宣想要對抗這種睏倦和危險的沉睡,回想靜心真言,哪怕一條,也可以讓他清醒。
可思緒極爲混沌,清晰的念頭越來越少,意志更是逐漸消沉,無數畫面劃過,卻一個也想不起來。
他運轉元神,迫使自己的甦醒。
可越是運功,他就越是無可避免的進入更深睡意中。
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時空就像打翻的油彩,充斥着強烈的夢幻之相。
就在他即將崩潰之前,幽冥甲忽的一顫,發出一股淡淡的古老氣息,順着通道一瞬間擴散開,拂過怪物。
剎那間,一聲恐怖而又痛苦的慘叫,直接在李宣的意識中乍然響起。
怪物和他的精神連接,瞬間被打斷。
這道氣息擴散的地方,所有來不及逃竄的異怪,全部化作一團灰色淡霧,瞬間從時空中抹去。
不計其數的污穢之物,徹底分解消失。
李宣眼皮一動,猛然甦醒過來。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也很飽滿,好像憑空多出了很多認知。
這是精神鏈接被突然打斷,怪物的意志破碎,一些片段來不及收回,留在了自己意識中。
而眼前的怪物,忽然間變得渾身通紅。諸多血色膿皰在他身上此起彼伏,卻並沒有像之前那樣誕生出眼睛和觸手。
而是直接炸開,流出噁心的血水和膿液。
他的意識中出現這個怪物的信息:它是陰世虛空深處纔有的怪物,代表着混亂以及愚癡,它快死了。
陰世與陽世不同,陽世是規則和生命,那麼陰世就是無序和死亡。
在虛空世界中,外層居住着無數幽靈鬼怪,而深層則是鬼神異神、魔怪異怪的樂園,充斥着數不盡的神祕莫測和恐怖。
與虛空相連的陰世深處,那是連神魔都無法窺探的絕對安息和終極之地。
也是陽世生者不該隨意觸及的地方,天仙也不行!
就算陰陽兩個世界會在夜晚重疊,但那也只是陰世的淺表層。
所以這個異怪,不該出現在這裏!
有人將它引到陰世邊緣,放置在此處。剛纔又被幽冥甲的氣息給擊傷,那是真正的終極死亡。
死亡正在侵襲它,它傷勢很重,快要死了!
這不是進入陰世的形體之死,而是徹底迴歸死亡的靜寂,諸多信息在李宣意識中一閃而過。
“怎麼會這樣?”李宣回頭看靈虛大將,這傢伙是本土邪神,遠比自己更瞭解陰世虛空。
他回過頭,卻看到靈虛大將正緊張的閉着眼睛,低下頭,不敢朝前看。
“你怎麼了?”李宣很是心奇,怎麼閉上眼了!
靈虛大將仍舊緊緊閉着雙睛,滿是後怕:“主人!末將剛纔一看到它,就閉上了眼睛。”
“末將大聲對您喊,快閉上眼,可是您好像沒有任何反應。”
李宣更加奇怪:“噢?這是什麼怪物?”
自己只是和他它對視一眼,就差一點中招了。果然是恐怖的虛空之物,連他的元神都可以瞬間迷惑。
若不是最後關頭,幽冥甲突然發動,只怕自己也凶多吉少。
靈虛大將解釋道:“這是虛空中層的千眼魔,中土以外把它們稱爲愚癡之子。它們通常單體活動,也沒有固定形態。”
“當力量低微之輩,不小心進入它們生存的領域,接近到一定距離,與它們任何一隻眼睛對視後,就會被吸走智慧和靈魂。”
“形體崩潰畸化,隨着它們一起蠕動,變成毫無理智的愚癡者!”
“主人!若是在虛空中,這種怪物根本滅不盡。哪怕有一絲碎片殘留,這東西也會捲土重來,恢復原狀。”
“像我這種法力低微的鬼神,只居到過陰世邊界。以前聽說過它的名聲,並沒有親眼見過。就算看到了,也要閉上眼!”
李宣不由仔細看了一眼,沒想到這個外形醜陋的千眼魔怪,竟然還是大名鼎鼎的兇物。
他一眼看穿眼前這隻的本質,已是涸轍之鮒,活不了多久了。
幽冥甲的奇異氣息,使它正在快速進入死亡。
他露出一絲篤定微笑:“睜開你的眼睛!不用恐懼,雖然陰陽開始混亂,但這裏依舊是陽世!”
“陽世有陽世的規則,不是它能肆意遊蕩的地盤。”
“它現在的狀態不對勁,已經快死了!”
“克服恐懼,睜開你的眼睛,親自去消滅它,或者將它驅逐回它的空間。”
雖然有了李宣的命令,靈虛大將還是從靈魂深處懼怕,略微有些顫抖:“是!主人——”
他不敢拒絕李宣的命令,嘗試着緩緩睜開眼,低着頭,並未立刻與魔怪對視。
李宣沒有責怪他的遲緩,畢竟克服恐懼需要一個過程。
就像人遇到獅子老虎,即使明知道它沒有攻擊力,可仍舊會從心底產生懼怕。
靈虛大將一點點的擡頭,只要有一絲不妙,他會立刻閉上眼。
當他的目光,與異怪那無數醜陋腐爛的眼睛正面對視後,意識微微眩暈了一下,又恢復如常。
一切毫無變化,他頭一次看到了令人作嘔的怪物全身,但他沒有失去智慧意識,乃至靈魂。
這讓他倍感喜出望外:“主人,我——我沒事,它傷不了我。”
靈虛大將看着魔怪奄奄一息的模樣,再度靠近幾步,好奇盯着它觀察。
“主人!它是虛空深處的東西,一般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陽世!”
“而且就算它要進入人間,也會分出化身,以獨眼異怪的形態降臨,這還是末將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千眼魔的真身!”
李宣環視了周圍一圈,這地方的靈氣正在飛速衰減。天界吸取的速度,根本趕不上消失的速度。
與此同時,時空呈現出微弱扭曲。
這標誌着陰陽界限逐步淡化,兩個時空交融開始擴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