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寶在那哆哆嗦嗦的,一隻手放在手機上,一隻手撐在桌子上,腳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流血。
他身邊一個紅頭髮的小太妹喊了聲:“青哥!叫人啊,把黑狗哥叫來,弄死這丫的!”
楚嫣然擔心地看着許空,可許空還在悠哉悠哉地喝咖啡,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
楚嫣然悄悄說:“許大哥,你走吧,再這樣下去沒法收場了!張青寶的事情我會去跟他爹說的,他不敢怎麼樣,可如果黑狗哥真的來了……”她一臉急切,小小的臉上更是急得發紅。
許空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擔心。可楚嫣然不是嚴詩雨,唐秋婉那種身居高位的女人,做不到那麼淡定從容,她離開了自己的座位,伸手來拉許空。
頓時那個紅髮小太妹尖聲叫:“青哥,你是不是男人,再不叫人,嫂子就要被搶走了!”
“靠!”張青寶看着楚嫣然的動作,心中無名火起,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撥通了一個電話。
“狗哥,我被人欺負了!對,興光咖啡館!你快點帶人來!”他大聲對着手機說着話。
許空心裏覺得好笑,站起了身。
那紅髮太妹又跳到了許空的身前大叫:“你現在想走?走得了麼?”
“混江湖,得講道義。”許空理了理身上的衣物,走了兩步到前臺,把五張紅票子放在前臺,對老闆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您的生意。”
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打一開始他就站在這櫃檯後面,無論事態怎麼發展他都無動於衷,不害怕,不緊張,也不打擾這行人的恩怨。
現在,他只是伸手接過錢,開口說了句:“多了。”
“沾了血,得清掃,不多。”許空回頭看了眼地板,已經被染紅了一大片。
“哦。”老闆推了推眼鏡,看了地板一眼,淡淡地說了句,“還是多了。”
許空眯了眯眼,覺得這個老闆有點意思,笑着說:“這話,我聽不懂。”
“別人惹出了麻煩,這錢,我收了。楚丫頭惹的麻煩,不能收錢。”老闆低着頭,數着零錢,然後收了許空的三百塊錢,找了二十五。
老闆把錢放在許空的面前,淡淡地說了句:“一共兩百七十五,這樣不多不少。”
許空呵呵一笑,收錢,把一張名片放在了桌上:“老闆,您講究,後續要是錢不夠,隨時找我。”
老闆沒有接名片,只是再推了推眼鏡:“夠了。”
一幫混混在許空身後堵着他,不接近,也不動手。一個個插着腰,表現出一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許空返回座位,拉起了楚嫣然:“走吧。”
“他們會讓我們走麼?”楚嫣然悄悄問。
許空嗤笑:“一幫孩子而已。”
他徑直往外走,推開店門,走出咖啡廳。
張青寶大喊大叫着讓許空留下,而他手下那些小弟則是緊緊跟着許空,一個個也只是呼呼喝喝,在言語上發出點威脅。
許空過了馬路,穿過一條街,到了一個店面房門口,這店面寫着一個大大的拆字,裏面只有一些廢棄的傢俱,都蒙上了一層白灰。
“你家離這裏不遠吧?”許空問楚嫣然。
楚嫣然點頭。
“好,你現在回家。”許空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那你呢?”楚嫣然咬着下脣,看了看身後,“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你在,反而是個累贅,這幫小子不敢動手,你也別報警,這些孩子真進去了,未來也就毀了。”許空低頭,對着楚嫣然微微一笑,“女孩子在這個世界上,名聲是很重要的事情,我得幫你處理一下。”
“不行!我在這裏陪你!”楚嫣然一仰脖子,瘦弱的小臉在陽光下尤爲惹人垂憐。
遠處,摩托車的聲音傳來,十幾輛力帆摩托車疾馳而來,路邊的人們紛紛躲避。這些人身上還帶着酒氣。不過比之前這些混混專業多了——至少他們的後座沒有帶着女人。
“走吧,你在也沒什麼用。”許空一推楚嫣然,然後自己走進這間破損的店面房,走上二樓。
楚嫣然回頭看着這個男人,他孤身一人,湮沒在灰塵瀰漫的屋子裏,雙手插兜。楚嫣然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課本上的垓下,虞姬訣別,十面楚歌,漢江巨浪滔天,霸王獨守尊嚴。
她咬了咬牙,跑到街角,拿起了手機,按下三個數字。
許空在二樓,找了把椅子,擦了擦,坐下,聽着樓下的腳步聲登登登傳來。
二十幾個人站滿了一樓,只有八個人到了二樓,爲首的一個人穿着灰色風衣,戴着墨鏡,一頭豔紅色的髮絲飄散,身材火辣勁爆,兩條長腿呈現小麥色,一隻青色蠍子的紋路惹人矚目,踩着一雙美式工裝靴,氣勢奪人。
她猶如踏着風而來,但是一接近許空,頓時停下了腳步,周圍的氣勢一下子弱了幾分。
許空也沒想到來的是熟人,正是那天在錄像店門口遇到的兩個人之一,許空對她長腿上的這隻蠍子記憶猶新。這不是一般紋身店能弄出來的形狀,這蠍子頭有三針,尾部隱隱也有三針。這是西北三針門的標記。不過三針門在二十幾年前應該就被一個自詡正義的門派滅了,那個門派也因此名聲大振,被視爲正道領袖之一。
這女人敢把這個蠍子露出來,很可能是流落江湖的三針門後代,並不知道三針門的歷史!否則被那門派的弟子發現,免不了大禍臨頭。
許空擡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又見面了?”
女人不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身後都是她的小弟,她現在出手也打不過許空,徒然丟臉而已。
“讓你的人都下去吧,守點江湖規矩,一對一!”許空抖了抖肩膀,似乎是在熱身一樣。
女人身後的一個機車裝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們老大和你一對一?”
“你們去門口等着。”女人回頭瞪了一眼機車裝男人。
“老大,危險!”男人在他身邊低喝一聲。
“混江湖,有江湖上的規矩,人家要跟你一對一,你拒絕不了,走!”女人一揮手,身後的人如潮水般退去,二樓只剩下了許空和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