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男人的話帶着殺神嗜佛的戾氣,已然傳來:“你是不想看到我這樣,還是不想看到我對她這樣?”他問出口,冰冷的眸子看向他的瞬間,已經射出一道道尖利的刀鋒:“林正,不要告訴我你愛上她了。”
林正聞言突然悶聲笑了。
擡眸,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如果我說是呢……”
他話沒說完,又一道重重的拳頭揮了過來,林正被那股力道硬生生揮倒在地上的時候,他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意識——剛剛冷千爵的第一拳,還是留了手的。
這一拳,纔是實打實的狠。
力道重得他感覺自己意識都有些飄忽,腦子裏面嗡嗡的,一片空白。
“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冷家的私人醫生,你自由了。”
冰冷的嗓音,不帶一絲感情。
林正躺在地上看着他轉身之後孤冷的背影,突然勾脣笑了。
林正走了之後,冷千爵仍舊保持雙手插兜站在窗前的姿勢。
直到耳邊傳來一道微不可聞的嚶嚀。
空落落的心好像一瞬間有了實體一般,他陡地轉身,一瞬朝牀上的女人看了過去。
她似乎是在做噩夢,清秀的眉皺成了一團,垂在兩邊的手,也緊緊地揪扯着身下的牀單。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剛纔自己是如何殘忍地對待她,羞辱她的畫面。
沒由來的,眸底就這樣充斥滿了溫熱。
朝她靠近的腳步硬生生,就這樣頓住了。
明明恨她的,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爲什麼要難過?
他費了很大的力,想要控制住自己,可是,一顆心卻似乎完全不聽他使喚了一般。
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情緒,越來越容易被這個女人左右了。
否則,他今晚不會因爲林正一句話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衝他發火。
那樣的場景,就好像多年前他們之間還沒生出嫌隙的時候一樣。
他是她的保鏢,常年都會呆在她的身邊。
這個世上,除了她的父母,他是距離她最近的人。
所有,但凡她身邊有一絲風吹草動,他都能瞭如指掌。
那個時候,她的脾氣專橫,他便常常耐着性子。
多數情緒失控,都跟她身邊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惦記着她的人有關。
二十幾歲的年紀,他不是毛頭小子了,知道那樣的情緒爲什麼來。
可是,那畢竟是從前。
今天對林正這一番大動干戈,又是爲了什麼呢?
難不成,真被林正說中了,他心裏還在意她?
這個念頭幾乎一出現在腦海,就被他迅速否決了。
不可能的,他們之間不可能回去。
他要是這麼輕輕鬆鬆就放過她,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
百年之後,更無法跟地下的千翼交代。
費了好大的力氣,他終於說服了自己。
無論他怎麼殘忍地侮辱她,對待她,都是她該受的。
誰叫她害死了千翼,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
冷千爵有些失措地走進浴室,看着鏡子裏面那張完美到無可挑剔且棱角分明的臉,掬了一捧涼水甩到了臉上。
被林正擾亂的神思終於清醒了些。
他從浴室裏走了出來,看着正在熟睡的女人,轉身就要離開。
耳邊,一聲輕細的嚶嚀再次傳來,帶着濃濃的恐懼和慌亂。
他的腳步,就這樣生生頓住了。
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沒有忍住,湊到了她的面前。
許是因爲正在發着高燒,她的臉上紅撲撲的,脣瓣乾裂的破了皮,長長的睫毛之下掛着青紫的黑眼圈。
嘴裏還跟之前一樣,在呢喃着些什麼。
濃眉微皺,他傾身低頭,屏息側耳,想要聽清楚她究竟在說什麼。
最終,卻只是一片徒勞。
有些挫敗地起身,他將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從浴室裏面取了塊乾淨毛巾,往她臉上擦去。
動作是他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他的手有些涼,剛剛觸碰到她的臉時,蘇安的身子不着痕跡的顫了抖。
冷千爵見狀,眸色間又多了幾分晦澀。
她當真,這麼怕他?
手機鈴聲在此刻突兀的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之後,迅速起身。
來電人是秦頌,他知道他的行蹤的,這個時候,若不是緊急要事,絕對不敢打擾他。
冷千爵看了一眼牀上仍舊不安地呢喃着的女人,收了手中的溼毛巾,轉身往陽臺上走去。
“總裁,寄恐怖郵件恐嚇蘇小姐的人,查出來了。”
那邊,秦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恭謹,卻又似乎多了一抹低沉。
冷千爵聽眸色遽然一挑,一向清冷的漆黑眼眸中迅速染上了幾分凌冽:“是誰?”
“陳若安。”
陳若安?
冷千爵眸色徐然一頓,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那邊,秦頌的話再次傳來:“這個女人幾年前就進公司了,去年剛擢升了人事部的經理,並且……”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又道:“她還是蘇小姐的大學校友。”
掛斷電話之後,冷千爵並沒有立刻回房間,而是徐徐勾起薄脣,默默看向外面這片茫茫黑夜。
想到屋裏牀上躺着的女人,他渾身上下開始散發着源源不斷危險氣息。
那個女人,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冷千爵,沒人可以動。
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