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醫品棄女 >第332章 兩個活人
    “那是……”

    陸雲卿眸子裏倒映出水面上的人形輪廓,目光微凝,腦海中第一個跳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門罕。

    門罕跟着羅桑,凶多吉少,前先在路上找到的屍身也與門罕手下人數極度不符,多半是死在了別的地方。

    若是可以的話,她其實更願看到一個活着的門罕,這樣她就能從他口中得知羅翁死的那天,羅桑請巨蛇襲擊她的全過程。

    “不對,是活人。”

    這時,沈澈驀地出聲,鬆開抱着陸雲卿的手,躍身腳尖如蜻蜓點水劃過河面,一手抓住了什麼,將那一段漂浮的陰影拉到河岸上。

    陸雲卿這纔看清是兩個陌生男女趴浮在一段圓木上,順着河流一直飄到此地,也不知漂了多久,二人皆已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陸雲卿簡單檢查一遍,發現兩人都無性命之憂,微微鬆了口氣,迅速說道:“指節發黑,嘴脣發紫,眼周尚有青紋,是中了微量的屍毒,並不致命。只是時間拖得久了,再呆下去可不好說。

    阿澈,去將薛守他們召來,帶上他們先回去。”

    沈澈應了一聲,發射信號筒,其面上卻掠過一絲若有似無的異色,只是陸雲卿一直在查看兩人傷勢,沒有注意。

    不多時,看到信號的薛守等人追來,立刻按照陸雲卿的吩咐做了兩隻簡易擔架,擡着兩人啓程回返。

    纔出來一天就回去,天珠和方緣無不感到詫異。

    爲了兩個陌生人就放棄探索,這可不像是止雲閣的作風。

    似乎是看出了天珠的想法,陸雲卿眉眼含笑,反問道:“你們兩個怎麼都這麼看着我?我看上去不像是樂善好施的好人麼?”

    天珠怔了怔,搖頭輕笑:“人是有好壞之分,可好壞之間的界定,又豈能因爲你救不救人而簡單判別?

    爲救兩個人放棄要緊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還算正常,可放在止雲閣主身上,的確古怪。”

    陸雲卿聞言微微一笑,“你不必給我戴高帽子,若我真爲大局着想,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天珠詫然,下意識看了眼雙目無神的沈澈。

    陸雲卿將武城軍事暫且擱置,執着於尋找永生花的原因,她一直有所猜測,直至現在他終於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真的。

    念及此,天珠感嘆,“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幸親眼見到大夏皇室後裔。”

    沈澈茫然,天珠說的是他?

    “他並非皇室子弟。”

    陸雲卿捏了捏男人寬大的手掌,示意他安心,繼而接着道:“你若是想見一見真正的大夏皇子,南疆正巧有一個,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見。”

    “好啊。”

    天珠爽快答應,心照不宣地揭過剛纔的話題。

    雖然她很好奇天香殿的聖藥怎麼會落到皇室之外的人身上,可陸雲卿這麼說了,就說明她不願意讓其他人知道太多關於沈澈的信息。

    “十萬大山地域廣闊,尋找永生花急切不得,此番沈公子輕功冠絕,能找到兩個活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線索。”

    “也許吧。”

    ……

    薛守在來時路上都做了記號,時間剛過一天,沿途的記號還很清晰,一行人不廢多少力氣便回到寨子,勞累兩日的天珠夫婦先行告辭回去歇息。

    陸雲卿先是將兩個病號安排去後山暫住,又爲兩人各自開了方子交給手下去熬藥,這才靠着軟椅閉目養神,累得連臥室都懶得去了。

    端着夜宵進來的沈澈“看”到這一幕,無奈放下碗,彎身在她耳邊低吟:“喫完,去屋裏睡。”

    捲翹的睫毛顫了顫,陸雲卿雙眸睜開一絲縫隙,看到燭光下男人好看的俊臉,突然柔弱得不能自理,軟軟地耍賴:“好累啊,不想喫,也不想起來。”

    堂堂南疆無冕之王,止雲閣之主,露出這般小女人的模樣,沈澈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嘴角無聲的勾了勾,微微搖頭,直接動手抱起陸雲卿向臥室走去。

    突然懸空,陸雲卿小聲驚呼,兩手抓着衣襟縮了縮身子,臉頰現出紅暈,聲線柔和似風,“阿澈,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

    男人低笑,低沉的語調分外愉悅,“還不是閣主大人慣的?”

    “桑岢說你染坊開得不錯。”

    “過獎過獎。”

    在牀榻上輕輕放下陸雲卿,沈澈撐着身子拉過薄被替她蓋上,卻遲遲沒有直起身,灰色的眸盯着躺在枕上模糊的玉臉,四目相對,喉結滾動了一下,眼底不自覺染上薄薄的慾望。

    荒唐的念頭自腦海浮現的那一刻,沈澈渾身一僵,整個人忽然恢復清醒。

    他在想什麼?

    雖然他和陸雲卿連孩子都有了,可以前的記憶,他一點都沒有印象,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只會讓他對陸雲卿的愧疚更深。

    輕吸一口氣,沈澈正要直起身,卻忽地被一雙玉臂勾住脖子下拉,沉沉吻在陸雲卿脣上。

    炙熱的氣息在脣齒間交換,彷彿要將兩人融化在寂靜的喘息中,令人沉溺。

    不知過了多久,沈澈回過神來,竟發現自己已躺在陸雲卿身邊,他神色微窘,起身的同時,又被陸雲卿的手臂壓下去。

    “陪我,別走。”

    繾綣疲憊的聲線帶着獨屬於陸雲卿的香氣。

    沈澈心中瞬間慾念全消,側頭將女人擁入懷中,“好,不走。”

    燭火在黑暗中跳躍,照亮屋內一小片空間,令這一刻顯得異常溫馨。

    陸雲卿很累,可不知怎的,又偏偏睡不着。

    她伸出手,指節滑過男人略有粗糙的下巴,擡眼眸光瀲灩,“你就不想問我嗎?”

    沈澈垂眸,抓住陸雲卿的手,“問什麼?”

    “你的出身。”

    陸雲卿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枕在沈澈的臂彎上,眼睛凝視着他,“你若問了,我就會答。”

    “我不會問。”

    沈澈說出一個令陸雲卿詫異的答案,語調平和安寧,“在我們成功之前,沒有意義。”

    若他只剩一年時間好活,何必再驚擾其他人,再多添一分悲傷?

    陸雲卿怔怔望着男人,繼而雙手抱緊沈澈的腰身,聲音溫柔而堅定:“會成功的。”

    “嗯。”

    沈澈喉嚨間響起低低的應答,繼而泛出一抹輕鬆的笑意,“相比於出身,我倒更想知道,你選擇救那兩人的理由。”

    陸雲卿聞言沒好氣地戳了下沈澈,“我看上去就沒那麼好心嗎?”

    “當然不是!”

    沈澈連忙解釋道:“只是那兩人的衣服材質,不同尋常,多半是兩個麻煩。我都能摸出來,我們的止雲閣主不可能看不出來,對不對?”

    “算你還會說話。”

    陸雲卿鬆開手,仰頭望着牀簾,“正因爲是兩個麻煩,纔要救下。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出現的人,要麼是巨蛇口下的倖存者,要麼……就是從我跟你提起的那條暗河裏漂來,不論是哪個,對我來說都是有用的情報。”

    “夫人不愧爲止雲閣主,小可佩服……”

    “少來!”

    兩人說說笑笑,都感覺到了睡意,屋內漸漸恢復安靜。

    溫暖安心的懷抱中,陸雲卿睡得極其安穩,夢到了許久都未出現的扎胡拉。

    “雲卿姐姐,我們一家三口在這邊生活得可好啦,你不要擔心!”

    陸雲卿熱淚盈眶地點頭,夢境恍惚中,她忽然明白自己收留那兩人的,藏在心底的真正理由。

    原來不僅僅是因爲說給沈澈聽的,還因爲當年有一家人在她漂流南疆,好心救了她,如今位置調轉,她怎麼也想彌補那個,再也無法彌補的遺憾。

    ……

    清晨天剛亮,習慣早起的陸雲卿早早便醒來。

    枕上的淚痕已經幹了,陸雲卿掃了一眼還在熟睡中的沈澈收回目光,起身去水房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服。

    再出來時,陸雲卿看到沈澈也已經起來,正在外面練劍,不由貝齒微露,擦了擦發上的水跡,轉身去書房內。

    看完最近兩日南疆各地堆積的情報卷宗,陸雲卿寫了一封密信,讓武城裏的人繼續盯着血刀堂的面具人,而後與沈澈一同享用早膳,才帶上藥箱去後山竹屋。

    薛守正帶着精銳們在後山晨練,呼喝聲配以蟲鳴鳥叫,非但沒有吵鬧的感覺,反而令人感覺心情舒暢。

    見到閣主過來,衆人紛紛停下低頭行禮。

    陸雲卿笑着擺了擺手,進入屋中。

    待得她的身影消失在衆人視線後,安靜片刻的場地內終於有人忍不住說道:“薛哥,您有沒有感覺,今天閣主的心情特別好?”

    薛守聞言,若有所思的表情立刻從臉上消失,轉而訓斥:“誰給你的膽子編排閣主,今日訓練加倍!”

    說話的那人立刻苦了臉,委屈巴巴地說了一聲“是”。

    明明薛哥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他就是吃了嘴巴不嚴的虧啊!

    外面發生了什麼,陸雲卿自然不知,她在牀邊坐下打開藥箱。

    一夜未見,屋內躺着的一對年輕男女氣色看上去都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慘白中透着青色。

    從藥箱中拿出銀針,陸雲卿正要給看上去中毒更深的年輕男子施針,忽然神情一怔,目光集中到男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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