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山路上的馬車猛地停下,馬兒仰頭髮出高亢的嘶鳴,聽在衆人耳中分外刺耳。
權晉臉上陰雲密佈,咬牙切齒的憤恨之聲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本少才離開多久?陸雲卿就中毒了,阿諾他在幹什麼喫的?!”
“少主息怒。”
紫意硬着頭皮呈上密信,緊繃着臉道:“幸虧陸雲卿對毒藥感知極爲敏銳,喝下後第一時間爲自己施了針,暫時保住了性命,可是……”
接下來的話,紫意不敢再說出口。
權晉聽到陸雲卿還活着,勉強平復心神,抓過紫意手裏的密信展開,信上字跡娟秀又不失狂意,極爲特別,他一眼就看出是陸雲卿親筆所寫,其他人模仿不來。
“主人,奴一時大意,犯下過錯,還請主人責罰。火毒兇猛酷烈,奴只得以針法封心脈苟活十日,十日內,奴的身體狀況會愈發虛弱,望主人儘早開爐,以奴尚留存有用之身,爲主人煉丹!”
視線掃過最後一個字眼,權晉兩眼怒火高漲,憤然將密信扯得稀碎。
“權陵,你欺人太甚!”
若非陸雲卿還算機警,他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可即便現在情況沒有到最壞的程度,他此刻的感覺也絕不好受。
十天,甚至留給煉丹的時間只有一半不到,他不敢保證陸雲卿死期臨近時,狀態還能否維持正常煉丹,因此開爐煉丹的時間最好就是現在!
可這樣一來,他腦海中設想的佈置統統都得作廢!
“少爺,大旺寺人突然倒戈,陸雲卿繼續留在那裏煉丹也不合適,我們要換地方。”
紫意在旁蹙眉道:“可是短時間內,恐怕找不到第二個適合煉丹的地方。”
“不,不用換地方。”
權晉眸中冷光一閃,“即刻返回大旺寺!”
“少爺?”
紫意不解,不過還是照辦。
小半日後,車隊重回大旺寺,權晉進門就看到阿諾迎面而來,二話不說跪下,“少爺,屬下慚愧,甘願受罰!”
權晉冷哼一聲,“事情之後再跟你算賬,起來!大旺寺僧人現在何處?”
“都已控制起來,關在後面的廂房裏。”
阿諾起來回答,權晉聞言面現冰冷,“全部殺了!”
“是
!”
阿諾神色一凜,對於少爺的做法卻不意外,叛徒在少爺這裏,向來是沒有活路的。‘
“慢着。”
阿諾正要離開,權晉卻又忽然喊住了他,陰聲道:“我來親自處理。”
他忽然有了更好的想法。
不多時,後院廂房。
老主持捻動佛珠,看着屋內衆僧人臉上時不時掠過的恐懼與驚慌,長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從被迫成爲權家下轄寺廟後,他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般快。
砰!
房門轟然被推開,驚退了一羣站在門口的僧人。
權晉面色從容地踏進房中,平和的表情卻掩蓋不知他那雙狹長桃花眼中的陰翳,他脣角微微勾起,“主持大師?”
“少主?”
權晉冷笑,“少主這一次,本少可不敢當,若你真當本少爲少主,便不會做出這般兩面三刀的事來!本少抓你全寺僧人,以儆效尤,你可有異議?”
此話一出,衆多不知情的僧人紛紛震驚地看向慧生主持。
慧生主持低嘆一聲,“少主,我等雖已皈依我佛,卻未能修成正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日因,得今日果,貧僧無話可說。”
“你們這些老和尚,說起話來滿口道理,真是囉嗦!”
紫意神情不耐煩,指着一衆僧人問道:“我問你們,今日你們可見見過你們主持放過信鴿?”
衆僧人一愣,旋即齊齊搖頭。
“這麼說來,慧生大師還沒有跟大長老那邊通氣啊?”
權晉笑容陰冷,“正巧本少給大師準備了一份紙筆,大師還是儘快傳信回去,免得讓大長老他們祖孫二人等急了。”
慧生主持聞言微怔,卻不是因爲權晉要給他機會傳信,而是權晉似乎並不知讓他下毒的只有大長老,而權陵少主的打算與大長老完全相反。
這是何故?
心念叢生,慧生卻未表露半點,接過空白紙張的手頓了一下,擡頭看着權晉,聲音誠懇,驚呼哀求,“少主,貧僧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大旺寺上下僧人皆是無辜之輩,還望少主大慈大悲,放他們一馬。”
“好啊。”
權晉眼尾微翹,聲音輕巧,“只要你肯配合,大旺寺其他僧人,本少可以讓他們離開。”
權晉如此輕易地就答應
下來,慧生聞言卻沒有半分喜色,一顆心沉到了谷底,低頭沉沉說道:“多謝……少主。”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該遣散所有人,只留下孤身侍奉佛祖。
眼下後悔,已然太晚了。
他睜開眼,提筆就寫——“陸雲卿已於今日辰時毒發身亡。”
沒有前綴,沒有後綴,權晉想要的就是這句話,其他都是多餘。
“大師果真是識時務之輩。”
權晉拾起信紙掃過一眼,露出滿意的微笑,“紫兒,立刻將此信傳回去。”
“是!”
“阿諾。”
權晉又喚道,一邊笑眯眯地看着慧生主持:“此處交給你,務必親手送他們離開。”
慧生主持驀地攥緊佛珠,權晉卻還不準備放過他,“至於你,慧生主持,本少便放你一馬,讓你活到最後,親眼送他們一程。本少如此體貼入微,按照你們佛家的話說,是不是也該稱一聲慈悲啊?”
慧生死死盯着權晉的臉,終是破了佛戒,咬牙恨聲,“你這惡鬼!”
“哈哈哈哈……”
權晉大笑轉身離開,“好好享受吧,大師,本少賜下的滔下的殺孽,可是有你一份呢!”
“不要!”
“啊!!”
“主持救我!”
“主持,啊!!!”
血水濺了慧生一臉,染得一身袈裟鮮紅欲滴,滑膩的佛珠再也握不住了,砸落在地上滾落成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