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爲上厲氏族生存,不能輕易陷入其中,方纔他決計不會答應地如此乾脆。
陸雲卿心下一定,舉起酒杯道:“那麼上厲管事,接下來半年,可就拜託了。”
上厲氏舉杯頷首,一飲而盡。
上厲氏和陸雲卿私底下見面,當然也瞞不過丘裏海的視線,只是他未去做干預,他明白這兩人遲早都要碰一場,提前把話說清楚,不一定是壞事。
當酒散去,最終上厲氏服軟的消息傳來,丘裏海驚奇之後,陷入了沉默。
良久,屋內才傳出一聲嘆息。
承一族之重,二弟犧牲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兵不血刃地解決了麻煩,陸雲卿沒了後顧之憂,回到屋內立刻拋卻一切雜念,吩咐丘裏祝安除了每日遞藥,誰也不見後,拿出改進後的推靈丹,一口吞下!
只一剎那,陸雲卿耳邊轟鳴,彷彿有一道驚雷在口中炸開,化爲岩漿般的熱流涌入四肢百骸。7K妏斆
陸雲卿立刻感動全身經脈泛起針刺般的同感,並且隨着時間推移,痛感越發強烈起來。
她不敢遲疑,立刻運轉呼吸法,卻忽然發現經脈中玄元循轉受磅礴的藥力所阻,相當遲滯。
若無法迅速煉化,繼續讓藥力堆積在筋脈,使之化爲鉛汞一般地沉重,即便陸雲卿是長生種,恐怕也得受一次重傷。
危機時刻,陸雲卿思維卻相當冷靜,神思一轉,立刻手指一抹乾坤戒,取出一整瓶輔靈丹倒入嘴裏嚥下去。
輔靈丹藥力不重,但勝在陸雲卿一次喫的足夠多,沛然的藥力沖刷下來,立刻使得陸雲卿身體爲之一沉,其心態卻變得輕鬆起來。
因爲輔靈丹加速周天運轉的作用,呼吸法煉化的速度頓時恢復正常,雖然仍然無法迅速煉化沉澱在經脈中的藥力,卻消解了重傷之危,煉化所有藥力只是時間問題。
整整一夜過去後,陸雲卿驀然睜開眼,口中吐出一口長長的白氣。
此番煉化有驚無險,時間是長了些,足有六個時辰之久,比預估的要多了兩個時辰。
不過略一感應藥力,陸雲卿頓時發現這一枚改進的推靈丹令她吸收的藥力,足足提升了六倍之多!而丹毒只是一顆普通推靈丹的量。
如此一來,陸雲卿一天能煉化兩顆改進推靈丹,提升效率足是原來四倍,當可以將推升至人傑巔峯的時間縮減至二十天內。
略微估算一番,陸雲卿也不耽擱時間,匆匆煉製新一個續命丹藥遞給門口等待的丘裏祝安,便又坐回房間專心煉化改進推靈丹。
只是這改進推靈丹用藥與原來已是大不相同,藥力也是改推爲壓,沉重如石,陸雲卿乾脆將之改名,喚作沉靈丹以便區分。
就在這般煉化之下,一連過去了七八日。
陸雲卿熟能生巧,將煉化一顆沉靈丹的時間壓縮進五個時辰內,每日多出兩個時辰來,陸雲卿也沒有繼續圖那點時間煉化第三顆沉靈丹,免得打亂每日煉製續命丹藥的時間。
恰好上厲氏這幾日斷斷續續送來了不少卷宗,眼下得了一個多時辰的閒暇,她也用不着睡覺,拿起卷宗細細觀讀,就當是煉化丹藥之餘的放鬆了。
卷宗送來了不少,然而陸雲卿翻看之下此發現裏面大多都是據點傳遞重要消息之用,用完之後並未送去歸存,而是送到了她這裏來。其中唯有一本卷宗,乃是上厲氏親自整理的。
雖然還未細看,陸雲卿卻隱隱也嗅到了外界傳遞而來的壓力,丘裏海目前還好生生地抗在第一位,上厲氏卻還如此繁忙,可見其中壓迫。
沒有急着去看那些重要消息,陸雲卿翻開上厲氏整理的卷宗,其上論述清晰,將目前他們面對的情形剖析得一清二楚。
丘裏海一脈乃是丘里氏族八大分支之一,名爲雲海一脈,聽聞其之前身十分煊赫,具體卷宗上卻爲不表。
千年以來,雲海一脈人才凋零,又受另外七脈有意無意的排擠,無法從族內吸收到新鮮血液,長期以往唯有消亡一途。
丘裏海上位之後,明白若是再不思變,只能被其餘七脈分食,他如何甘心,頂着壓力作出前人未有的舉動——接納外姓族人!
族中當然受到了刺激,嚴令丘裏海停下,然而在其去了一次族老堂後,卻受到了不少長老的支持,逼停命令不了了之,丘裏海大刀闊斧的引進外族人才,這纔有了現在強盛的的雲海一脈。
然而這種強盛其實只是一種假象,全都靠丘裏海一人在支撐。
若是再有百十年,丘裏朝陽坐上聖堂高位掌權,引進的外族人修爲突破地靈階,可獨當一面,到那時即便丘裏海身遭不測,大勢已定,雲海一脈後勁有力,誰也不能拿它怎麼樣。
可若是現在,丘裏海若亡故,引發的後果,定如山崩海嘯!
陸雲卿接着往下看。
這些年丘裏海爲了迅速發展雲海一脈,得罪的勢力何止一掌之數,且先不提丘里氏族內部的矛盾和鸞鈴商會里兩脈天然的矛盾,便是拋開兩者之後,能列在名目上的也不下一頁。
陸雲卿掃過名目上列出的勢力以及來歷,不禁暗自咋舌,難怪上厲氏會有“誰坐上那個位置,誰就會死”的想法,看到這一張名錄,她也有同樣的感覺。
司蒙氏就不說了,他們身爲皇族,身份上沒什麼好忌憚的,自然什麼利益都想插一腳進來。
緣昭,遞風,骨槍三族也不甘其後,全都在旁虎視眈眈,在往其下不知何人在背後扶持的大大小小商會,就更不用多說了。
更何況現在裂口買賣與淘金地的物件開採炙手可熱,雲海一脈佔了裂口淘金地的據點,就像是站在火山口上,危如累卵。
陸雲卿掃了一眼此前與丘裏海搶奪楓林鎮據點勢力,以及此次意欲參與霄城拍賣的勢力,數目驚人的一致。
霄城拍賣便是由雲海一脈和司蒙氏共同操辦,本來是一場彰顯力量的好戲,現在看來,倒是成了雲海一脈的死局!
陸雲卿眯了眯眼,隨手拿起一卷傳遞消息的卷宗,指尖劃過紙張上的“仙府”二字。
唯一的破局之法,當在此處。
陸雲卿接着閉關,丘裏海得以續命丹藥維持正常行動,一連現身數次,甚至動手將探頭出來試探的小勢力打痛,鎮壓一衆宵小,再不敢妄動。
一時間,各方都對丘裏海的情況拿不定主意。
若丘裏海真的得了不治之症,按照緣昭感的說法,最多撐兩個月,眼下已差不多過去一個月,丘裏海即便還未死,應該也應該顯露疲態,怎麼也不至於如此生龍活虎纔是。
“皇兄,此事你當作何解?”
霄城一處偌大莊園中,亭臺樓閣,蒼木蔥鬱,灌木修剪得形態各異,其內點綴奇花異草,樓臺側畔活水清澈,鯉魚在池中嬉戲,侍女偶爾灑下一團餌料,引得魚兒爭相哄搶。
清風徐來,吹起亭中帳,拂過棋盤一側。
身着一身淡青色長袍的少年擡頭,看向坐在對面面如冠玉,髮帶金冠的青年。
青年好似沒有聽見少年問話,手中執一子落下後,才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道:“澗兒又是如何想的?”
少年捧着臉,皺眉看着棋盤上的棋局,連連搖頭道:“死局啊,死局!”
“澗兒聰慧,此言不差。”
青年微笑,少年聽得卻忽然睜大雙眼,“皇兄,小弟說的是棋局呢!雲海一脈的丘裏海不還是活蹦亂跳嗎?緣昭感那老小子又在胡說八道,皇兄怎言是死局?”
“丘裏海此刻,又與眼前棋局何異?”
青年搖頭一笑,“勢一起,不可擋,真真假假誰會在意?”
少年這次卻是聽明白了,恍然大悟道:“若按皇兄所言,丘裏海此次豈非在劫難逃?”
青年起身,接過侍女遞來的餌料,灑下一大片去。
這下魚喫撐了,立刻有幾條翻了白肚,侍女嚇得臉色微白。
青年看着一池子死魚漸多,眸光深沉,“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選擇了。”
少年蹙着眉毛片刻,好似明白了什麼,喚來一幕僚一般的男子,板起臉來道:“傳令下去,繼續按兵不到,作壁上觀。多派人手探查仙府事宜,此行當我司蒙氏搶得先機!”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草民自當盡力,不令殿下失望。”
少年一聽頓時就不高興了,“胡說什麼?我說了不想當什麼太子,給我滾下去。”
“是是是!”
幕僚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少年卻還是不安,回頭看着皇兄寬厚挺拔的背影,嘀咕道:“真是頭疼……皇兄,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此事待得回返,小弟自會與父皇說清,退去太子之位。”
青年回頭微微一笑,“船到橋頭自然直,澗兒何必憂心?”
少年喫不準皇兄話中的意思,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只得閉嘴不言。